无尘谷并不是一处山谷,而是一处盆地,一处占地足足有五千多亩的盆地。
和落雪谷一样,无尘谷更是一处门派,一家江湖势力。谷中散居着的千百户人家,便是这家势力的弟子门人。
因为四面环山,又地处江南,谷中一年四季如春,鲜花从不曾凋谢过。
现在虽已进入十月,但谷中的菊花却才刚刚开好。
有风吹过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花香便在整个谷中弥漫开来。
或者说,无尘谷的空气中从来都带满了花香。
现在,正是起风的时候。
微风从院外吹进来,花香便随风一道飘了进来。
被这样的风一吹,人心里的愁闷凄苦顿时减轻了许多。
宝宝才刚刚睡着,虽然离开了娘亲,但好在孩子已经断了奶,所以这些日子并没有过于哭闹,这倒让梁海欣省心不少。
深吸了一口略带着清香的空气后,她决定去找杨晓风。
晓风哥在她们三人回到无尘谷的当夜就醒了。
乱石山距离无尘谷并不远,大概只用了一夜时间便到了。
此时,已是柳如烟带着她和晓风哥回到无尘谷的第八天。
就是这短短八天,晓风哥所受的伤几乎已完全好了。这倒让她很奇怪,他的伤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后来问了柳如烟才知道,原来当日晓风哥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是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
这让女孩很高兴,虽然她依旧还没有从家人惨死的噩梦中醒转过来,但晓风哥没什么事,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杨晓风就住在她隔壁。
“晓风哥,我……咦,人呢”?
梁海欣轻轻推开门,本想吓一吓杨晓风的,只是他的人却并不在屋里。
四处搜寻了一番,院里也空无一人。
晓风哥哪儿去了?
就在此时,一阵清雅的萧声从后面的一进院子里传了过来,梁海欣立刻循声往后院跑去。
穿过前后相连的回廊,她一眼就看到了杨晓风。
此刻,他正斜椅在廊柱边的栏杆前静静的倾听着萧音。
萧声幽雅,入耳清新空灵。最神奇的是,听到这萧声的时候,她心中那些烦躁不安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女孩下意识的停下脚,也侧耳细听了起来。
至于杨晓风,似乎已经听得痴了。以至于就连他那落拓而又孤寂的脸上竟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的目光正盯着前方的花丛。
那里,有一个女子。
她站在花前,手中一管竹萧正举在嘴边,朱唇微起,美妙的音符便从她唇角的竹萧中流露出来,如梦似幻,似远却近。
菊花正开得娇艳,花前的人却比这花还更要娇艳。
花美人也娇,人比花更俏。那清丽无方的红颜似乎根本就是刚刚从花从中伸起的一缕轻烟。
她就是柳如烟。
惊艳,绝对的惊艳。
即使梁海欣是个女孩,一时竟也被柳如烟给惊艳到了。
柳姐姐这惊心动魄的美,实在让人不得不为之感到震撼。
或许,那只是因为这个女子本就在红尘外。不然,人世间怎么会有像她这么美的女子?
其实,梁海欣不知道,江湖上还有个“二仙一妖”,不过,柳如烟的美,就是比起“二仙一妖”中的任何一个来,似乎也绝不输一分半点。
“小欣”,出神之际,忽听杨晓风叫了她一声。
“啊……”,梁海欣抬头,只见杨晓风正在对她招手,轻声道:“小欣,妳过来”。
“哦……”,梁海欣刚走了几步,忽然间就停住脚,愣愣地看着杨晓风的头发。
“晓风哥,你……”,梁海欣震惊非常,呆呆的看着杨晓风的头发,一时感觉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许久后,才难以置信道:“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啦”?
杨晓风下意识的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那一头墨玉般的长发已尽皆银白。
虽然他以前就有白发,不过却只是就鬓角少许,可现在呢。现在,那鬓角少许早已变成了满头如霜。
“呵呵,没什么”,他随意的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虽然他嘴上说没什么,但真的没什么吗?
又有谁能懂,在他这看似不经意间连忧伤都已经掩藏起来了的淡笑中,又夹杂着怎样的辛酸与沧桑。
随即,他又讥诮的轻笑了一下,自嘲道:“不就是长了几根白头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岂不闻古人常说:愁一愁,白了少年头。连少年都可以白头,更何况我这种早已过了少年时期的人”。
愁一愁,白了少年头。
这话说起来很简单,听起来好像也不会给人带来多大的震撼。不过,古往今来,真正能懂这句话中之蕴意的,又有几人。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有谁能够真正体会,或者说了解这一个所谓的“愁”字。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离愁,才会让一个少年一夜白头?
言谈之间,萧声已停了。
柳如烟缓步走了过来,老远就轻笑道:“杨公子,小欣,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我都没察觉到”?
梁海欣顿时又是一呆,她忽然感觉,柳如烟虽是在笑,但又好像根本就没有笑。
或许,在这个女子的眉间,一直都带着种似笑非笑的风情。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未语先笑吧。
杨晓风也淡淡一笑,道:“柳姑娘一曲,实乃天籁之音啊。杨晓风今日能听到到这么好听的萧声,可谓是三生有幸”。
“是啊是啊……”,梁海欣立即附掌叫好道:“姐姐这一曲实在太好听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乐声呢”。
梁海欣嫣然窃笑道:“多谢两位谬赞。哦,对了,不知公子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杨晓风点了点头,道:“有劳姑娘挂怀,在下的伤差不多都已经全好了”。
“这就好,这就好啊”,柳如烟看了看杨晓风,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却欲言又止。
她不说,杨晓风只好问道:“姑娘似乎不光只是想问问我的伤势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话要问我”?
“公子确定要我问”?
“当然”。
“好,那就请公子随我去见一个人,他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他才是那个真正想问我的人”?
“是”。
“那咱们走吧”。
杨晓风走了几步,忽又转头道:“小欣,妳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待此间事一了,我们就回去”。
“嗯”,梁海欣乖巧的点了一下头。她忽然发觉,只要是杨晓风的话,她几乎都会下意识的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