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风就是洛清雪心中的这样一个男人。他就是那个甘愿让她从仙子变成傻姑娘的男人。
看着三人眼下的窘态,洛清雪有些奇怪,问道:“爹,哥,嫂子,你们这是怎么啦”?
三人连忙同声道:“哦,没事,没事”。
说完同时看向洛清雪,又再次彼此对望了一眼,洛文斌和洛清羽再也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兰如是也掩着嘴,直直地看着她发笑。
洛清雪实在被他们三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假装生气道:“爹,哥,你们莫名其妙的在笑什么呀”?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这回甚至就连兰如是也笑出了声。
为免得又被三人取笑,洛清雪再不敢多问一句,只得转头偷偷看向杨晓风,恰好,却见杨晓风刚好也正微笑着看着她。
对上他的笑,她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分,当即,她自己也对他报以微笑。
此情此景,她不由得想起了汉代才女卓文君的一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是不是,能有你在身边作伴,此生便已足够?
不知不觉间,饭已罢。
收拾过桌子,刚温好的酒又重新摆了上来。
洛清羽为他们三个男人再次各斟了满满一杯。
酒还是刚刚的酒,人还是刚刚的人,但洛文斌喝着杯中的酒,心情却不似刚刚那么好了。他看着杨晓风,脸色渐渐沉重了许多,不过却又迟疑着,等了一会儿,终是淡淡问道:“风儿,十年前的那一夜,清水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夜的那场祸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也全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时全都在等待着,等杨晓风讲出那些伤痛的真相。
洛清羽叹息一声道:“是啊,晓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等杨晓风回答,又道:“那年,我们得到消息时,已是半个月之后。当时,爹,我,还有小雪我们带着大批落雪谷的精锐力量赶到清水山庄的时候,所见到的就只有满地的尸体。那景象真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啊”。
他看了一眼洛清雪,继续说道:“当时,小雪她三天三夜没合过眼,像疯了一样的在死人堆中一遍遍的找你的尸体,她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最后到底没有找到,而她自己也累垮了身子。以至于大病了一场,整整昏迷了十多天后才醒过来”。
杨晓风听洛清羽将阿雪的情况对他徐徐道来,他只有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洛清羽接着道:“当时,我们整整用了足足月余的时间才将所有死难者的遗体入土安葬。不过,也正是没有找到你的尸体,所以,小雪她偏执的坚信你还活着。这也就是为什么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却还在一直苦等着你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妹妹,顿了顿,再次道:“你知道,小雪她本来性子就比较冷淡,自打那次从清水山庄回来之后,变得更加孤僻自闭,一度和我们都很少说话。你要是还不回来的话,我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想不开而出事……”。
“哥,好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洛清雪当即打断了大哥的话,本还要再多说几句的,却感觉杨晓风捏了捏自己的手,她只好又住了口。
洛文斌插话道:“是啊,风儿,这十年来,我这个做父亲的看着雪儿她老是一个人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知道她性子倔,所以我连说她两句都不敢,但让她这样一直单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我真是为她把心都快操碎了,但也就只能是替她担心而已。不过还好,你总算是回来了”。
“爹……”,洛清雪清澈的美眸间顿时湿润了几分,声音竟已有些哽咽。
“唉……”,兰如是轻叹了一声,接着公公的话道:“是啊,晓风。我也是个女人,这几年来,看着小雪她倔强地等着你……。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有太多的苦楚。每每看到她一个人,看她始终偏执地为你空等着,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杨晓风只有静静的听着,他也只能静静的听着。他的脸终于变得完全没有一丝表情,不喜不悲,可是,他的心却已在流血。
阿雪她,她怎么会这么倔?
为什么,她不把自己给忘了,世间好男子何止万千,她为什么偏偏就一定要认定自己这一个?
仔细想来,其实自己与别人也没多大区别,比自己优秀的男子比比皆是。他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她为自己如此这般!
洛文斌摆摆手道:“行了,先不要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总之,风儿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
顿了顿,他沉声道:“风儿,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提及,但我还是想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晓风沉默着,依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静静地坐着。似乎,洛文斌此刻所问的是根本与他无关的问题。只是,洛清雪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那是记忆中最惨痛的梦魇,是他永远也不愿再想起的心魔。
他的手紧握,掌心里已全是冷汗。因为太过用力,洛清雪只觉得自己的手已被他攥的生疼。可她却并没有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就那样一直任由他攥着。她知道,相比起他心里的痛,此刻她手上的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当即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随即将他的手反捏住,柔声道:“风,你没事吧”?
杨晓风感受着她掌心真实的温度,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一下子感觉无比的平静。原来,只要有她在身边,所有的伤痛都已不再重要。
只是,他却还是沉默着,许久后,忽然轻轻一笑,攥着他手的手也轻轻放开,随即缓缓开口,道:“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我们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正要出去赏月,便在此时,异变突生。一切都发生的那般突然,事先根本毫无征兆,完全像是在一瞬间,大批黑衣人闯入了清水山庄,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显然是蓄谋已久”。
听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当下他所描述的这一切,根本就与他无关一样。此时此刻,他仿佛就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洛文斌他们静静地听着,可想而知,那是何等惨痛的场面。
杨晓风接着道:“只在片刻间,眼看着我们清水山庄的族人、弟子、仆人、还有好些个暂时寄住的客人,很快便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到最后,娘亲为了救我,就在我眼前不到两尺的距离,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手一剑穿心而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沉默了下来,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纵然已过去了十年时间,可母亲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景,那一幕已经完全定格在他的脑海里,又岂是时间可以淡去的。
洛文斌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心底是无尽的愤怒。究竟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恨,以至于竟要亡家灭族。纵然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这与杨晓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遭遇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以及另外那两个孩子,晓凌那时才十四岁,晓溪更小,不过就才只有十二岁啊。
还有清水那么多的孩子,最小的,甚至还在襁褓中。那些孩子,有好些个,根本就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
在那场祸事中死去的那些孩子,他们有多无辜?
“啪……”。
只听一声脆响,众人看去,却是洛清羽因为力道过重,以至于将手中的酒杯竟生生给捏碎了。见其他人都向自己看来,顿时大声呵斥道:“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与清水山庄有何深仇大恨,以至于竟要行如此令人发指的灭门行径,可恶,可恨……”。
是何等悲惨的场景,就连听者业已如斯,不知真正的亲历者又当如何!
洛文斌长叹一口气,继续问道:“风儿,那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既然遭遇了这等惨重的祸事,那你又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
杨晓风没有立时回话,过了好半天后,才又重新睁开眼,淡淡道:“是师父,也就是洛伯伯你和我爹的结义三弟––––李木清”。
“原来是老三,没想到还真是他啊……”,洛文斌默然,点了点头道:“其实早就应该猜到是老三,除了他之外天下还有谁有能力从那么多杀手的围攻中救出一个人来。而那天又正是中秋之夜,三弟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李木清放不下的是什么,会是一个人吗?
杨晓风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的是,若非李木清那日恰好到清水山庄去看望一个故人,又怎会碰巧救下他的命。
或许,一切看似偶然的巧合,其实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