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走了杜降虎,杨猛让魏芷晴那边也多关注了一下天京的情况,曾涤生求救于向荣,只怕那向荣一动,就会招灾惹祸。
朝廷的江南、江北两大营,尤其是扎在天京城门之外的向荣江南大营,在杨猛看来,这些个物件,像商团多过像军团,怕是太平军诸位高层也是这么个看法,太平军舍江南大营,西征北伐,本就有疑点。
向荣的江南大营,自紫荆山南麓开始,经朝阳门、正阳门至七瓮桥止,连营数十座,兵锋直接插在了天京的鼻子下面,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但凡有些军事头脑,这江南大营,就该第一时间拔掉。
不拔!肯定是有原因的,天京城中人钱不缺,只缺两样东西,盐粮!之前琦善统帅,琦善死后托明阿统帅的江北大营,正好守着运河两道、监看两淮盐务,再加上向荣抵近天京的营盘,这江南、江北两大营做的是什么买卖,就可想而知了。
自打朝廷立了江南、江北两大营,迄今两年余,向荣、死了的琦善、现如今的托明阿能让这两大营屹立不倒,还能时不时的跟太平军打打间谍战,只能用八个字形容:经略有道、经营有方!
向荣要替曾涤生解了南昌之围,小动作是不成的,但用了大动作,调回江西前线的石达开,这事儿开头简单,想正经结尾就难了,做买卖,杨秀清等人想必是欢迎的,但不打算做正经买卖了。太平军怕是也不会太客气。
这些烂事儿,杨猛也就当做笑话消遣一下,这两年太平军还有存在的必要。等到没用的那一刻,再说这些吧!
如今的大局却是河道工程,疏通荆州至九江的航道意义重大,以洞庭湖、鄱阳湖的水位,若是有适合军舰进出的航道,一支秘密的海上力量,杨猛就可以在湖区筹办。沿海之地,毕竟还是不安全的,十艘铁甲舰加上岸上的炮台。勉勉强强能守住广州不失。
若是英吉利动真格的,能不能守住广州还是两说的事儿呢!克里米亚那边的情报对杨猛可不怎么有利,老毛子节节败退,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英吉利腾出了大军。印度、大清就都不怎么好过了。
虽说短时间之内,英吉利很难派遣大量的6军到东方,但战舰过来,就没多大问题了,有了港岛这个前哨,许多事情,并不是十拿九稳的。
在两大湖区,大规模建造一批中小型的铁架战舰。等安庆到手之后,再疏通一段河道。占据上海道之后,与广州两厢呼应,江南的海疆即使仍有漏洞,但也可以勉强维持了。
如今洞庭湖、鄱阳湖的长江支流,已经差不多贯通了,虽说大多是临时的工程,但是只要冬季没有大量的降雨,三四个月的功夫,让荆州至九江段长江主航道的水深达到五六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米利坚的粮食最重要,只要两三年之内米利坚不打内战,杨猛就能顺利的把固河修渠的事情做完。
河道工程,如今最缺的不是银子和粮食,最缺的是时间和安定的环境,这么大的河道工程,太平军那边不可能不知道,石相公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怕是也有抄自己后路的意思,一旦断了长江干流,下游的安庆必然有反应,如何应对太平军的动作,也是杨猛要考虑的问题。
九江这边要筑坝,一旦堤坝被毁了,那自鄱阳湖而出的江水,就要倒灌至上游,只要石达开在安庆附近筑坝拦水,九江湖口一带,怕是也会成为鄱阳湖的一部分。
这样没屁眼的事儿,虽说可能性不大,但杨猛也不得不防,万一石达开做了怎么办?他杨老三还能安然的在九江跟个王八似得凫水不成?
“让于彪来一趟!”
越想这事儿,杨猛觉得在下游筑坝对河道工程的威胁越大,应对之法必须要有,不然临时安排,绝对是不赶趟的。
于彪进来之后,杨猛也就直接开口了。
“于彪,将翻江龙全数调到鄱阳湖,洞庭湖一带留些普通武装驳船就好,让鄱阳湖的船厂,造一批有大仓的封闭驳船,木壳外覆铁甲,至少十艘!
在江洲、湖口、九江一线,建十座炮台,标准:每一座炮台都可以应对五百艘以上的江船!”
这也是个大手笔,调翻江龙轻而易举,但十座炮台,起码千门以上的火炮,拦截五百艘江船,百门加农炮百门臼炮,怕是少不了的,这样一来,火炮的数量就是两千门呐!
“三爷,可是长毛贼想到九江撒野?不若点起人马,咱们打安庆吧?”
建造炮台的耗费不小,在于彪看了,这也有些浪费,若是怕长毛贼来袭,直接派两万人马,下了安庆就好。
“我那话怕是白说了,做这事儿不只是为了对付长毛贼,主要目标还是列强的舰队,咱们疏通了主航道之后,能走的可不只是咱们家的船只,列强的也一样,建造炮台的时候,加上十门岸防炮,就安置在江洲直面下游的位置!
将来说不定咱们还能在江上设套呢!”
打安庆?开什么玩笑,打了安庆,太平军还怎么活?只怕下了安庆之后,杨秀清等人,真就得死守天京了。
“知道了!我这几天就找徐子渭去请教,炮台的事情,我也会妥善的做好!”
想了想调防藏边的事情,于彪果断的住了嘴,这几天的功夫,他只关注杜降虎的战报了,全然忘了三爷的交代。
“那最好!杜降虎那边做的怎么样?”
“算不错,进退有度。石达开的人马已经让出了进城的道路。天京那边的向荣也动了,摆出了大举攻城的架势,最近安徽、江西与天京的通信极为频繁。”
应属战报的一些情报。于彪也能从魏芷晴的手里得到一部分,杜降虎解南昌之围,怕是要轻而易举,这事儿在于彪看来,也是件令人眼热的好事儿。
“嗯!不错就好!你这段时间,少关注一下太平军和官军的战事,我这边有些国外的军情。你带回去与你营里的骄兵悍将推演一下,这些人以后才是新军的敌人。”
杨猛伸手一指,大堂角落里的一堆公文就映入了于彪的眼帘。看堆坐绝对是个难办的营生。
“事无巨细的推演吗?”
“嗯!这堆东西,有过期的战报,也有纸面上的虚报,具体怎么推演。全靠你们的分析。老子要看战果的,谨慎一些,驼子、滇西那边都有一份,别被人比下去!”
打了两年多的克里米亚战争,对杨猛和云南的新军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推演范例,近在眼前的战争,这一战。对于新军来说,也是个极为难得学习机会。以后对列强战力的估算,就要以克里米亚的标准来。
这场战争怕是持续不了多久了,接近两百万人的大战之后,欧洲各国的国力,必然消耗不少,开辟新的财源,迫在眉睫,而最快最好的法子无疑是抢掠,而印度、大清这样强大、富有、孱弱、腐朽的封建大帝国,就是最好的劫掠对象呐!
一旦克里米亚停战,英吉利的目光,也会从欧洲转向亚洲,印度、东南半岛、大清国的苦难,怕是才刚刚开始。
借着河道工程的人力,九江、湖口一带的炮台,也快的有了模样,而江西的石达开,果然在慢慢的退兵,曾涤生的围是解了,但江南、江北大营的倒霉日子却近了。
南昌解围的第三天,一脸憔悴的曾涤生就出现在了杨猛的面前,这次江西之败,曾涤生也算是真正的历练了兵事。
十几万人马围城,终日苦战,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老曾的遗书数易其稿,一天一个心情,这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越来越昏暗呐!
九江一败,败得突然,曾涤生并没有这些想法,那个时候,他只想着丢人现眼了,南昌一场死围,围的曾涤生心惊胆战、万念俱灰。
想起已经战殁的江忠源,曾涤生也是感慨万千,领军非是易事,守城更是天下难事儿,那江忠源能守在南昌三个月,实乃是三湘人杰呐!
“罪人曾涤生见过杨部堂!罪人谢过杨部堂救命之恩!”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但求歼灭长毛贼的有生力量,这话犹在耳边,曾涤生的心里满是苦涩滋味,若是依着杨部堂的话来,自己或许就不会败了。
在安徽作战的左季高,前些日子下了庐州,绞杀长毛贼五千余,这样的功绩已然是不菲了,来九江的路上,曾涤生也在杜降虎那里得到了左季高的战报,两厢一比照,高下立判!
“曾夫子这话就过分了,带兵打仗,哪有常胜将军呢?你看我这边风光无限,又有谁能知道,主将披坚执锐亲自抢城的苦涩呢?
石达开这厮狡诈,我在武汉三镇的时候,不也让他耍的团团转吗?当年左季高守岳州,实是我这边出了差错,直愣愣的放了四万长毛贼到了岳州。
我之前所说的屡败屡战,曾夫子可记得?”
杨老三的这番话,倒是令曾涤生有些愕然,这次来九江,曾涤生本以为是杨老三要治罪,自己的下场,曾涤生在路上想了很多,他独独没想到杨老三会勉励自己。
“部堂,涤生丧兵辱师,实在是罪无可赦,您这么说,到让涤生无地自容了。”
部堂与杨部堂,一字之差可见亲疏,听了杨老三的暖心话,曾涤生确实很受用,但杨老三不会平白无故的救自己,这次救他,多半也是有目的的。
“别说这个了,你那一份求援的书信,可是给向荣惹了大麻烦,只怕,这次之后,江南、江北两大营不保呐!”
杨猛这话一出,曾涤生的脸色惨变,这要是被朝廷知晓了,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这个……部堂,真会如此吗?”
嗫喏了一下,曾涤生还是问了出来,向荣既然能在江宁坚守近三年的时间,想必是有些本事的,若这江南、江北两大营,如此易破,也不会坚持两年多呐!
“会不会,你曾夫子自己去看,我且问你,对于此次江西之战,你曾夫子是个什么看法?”
石相公回防天京,向荣必败,这次杨秀清怕是打定了扫灭江南、江北大营的心思,这里面的小九九,杨猛也能猜出个大概,拓宽出海之路而已,之前太平军就打过上海道,有了英吉利的洋枪之后,怕是杨秀清也把心思放在了这上面。
“长毛贼的大势难当!”
曾涤生的这话一说,杨猛也皱起了眉头,做事儿就怕没自信呐!接连惨败,身边的大将塔齐布、罗泽南接连身陨,怕是这曾涤生有些悲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