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父!”
走路一蹦一跳的左孝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杨猛正堂的人,因为辈分的原因,十九岁的左孝琪只能称呼二十四的杨猛为叔父。
“孝琪来了,听说你带来了一个少年人,可是意中人?”
左孝琪可以随便进出杨猛的宅院,但带了人就不成了,只能等着通禀之后才能进来。
“叔父,你怎么取笑人家啊?”
说到意中人,左孝琪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红晕,看来是真的了。
“唉……这世道啊!你要多防备着点儿,免得有人从你这里渔利,让你这个年轻的叔父,见见你的意中人也好,他要是有些花花肠子,隔着八丈远,老子都能闻得出来,你老老实实的坐着,我不让你说话,一个字也不许说,让他上来吧!”
杨猛一句话之后,一个稍有些文弱的年轻人,就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草民刘文清见过杨军门!”
刘文清这个名字平平常常,这年轻人的面相倒是挺顺眼的,只是左耳边有一处残缺的地方,这要是个读书人,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瞧他耳朵上的伤势,不是刀剑伤,而是撕裂伤,加上腮边的几处撕裂的痕迹,八成是被什么野兽给咬的。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走到近前,把双手伸出来,我看一看。”
刘文清慢慢上前,杨猛的身子也瞬间绷紧了,瞧过他的双手之后,杨猛慢慢的松懈了下来,这是个耍笔杆子的书生。
“学生刘文清,是汉阳的一名童生,长毛贼过境之时,抢了我家的粮食。一家人都饿死了,我脸上的伤,是饿昏的时候,被野狗咬的。”
初步的检验,这刘文清算是过关了,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看来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
“喜欢女人吗?”
杨猛这话问的太过直接。不仅左孝琪的脸红了,这刘文清的脸也跟着红了。
“喜……喜欢!”
有什么说什么算是个实在人,这一点杨猛是比较赞成的。
“孝琪有我这么个叔父,算是个有钱的,之后若是没有男丁,会纳妾吗?”
说到这里左孝琪的脸色明显的一黯。这话杨猛说的也是有些违心,自己都做不到,却要强求别人,但谁叫这位看上了左孝琪呢?没办法!
“文清的命是三爷救得,没有三爷在武昌舍粥,没有三爷的练勇,文清早就被野狗吃了。我只知孝琪是个与三爷一样好心肠的女子,却不知三爷与孝琪也有莫大的关系。
刘文清在此起誓……”
刘文清突地一跪,吓了杨猛一跳,一听后面的话,杨猛也就明白了,这起誓杨猛是不信的,也就开口打断了他。
“不需要起誓,有些东西看岁月的熬炼。你若是个负心汉,也是孝琪的命,这事儿我看孝琪是同意了,就看你的意思了。”
有些事儿,杨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喊打喊杀平白的破坏了人家小两口的感情,感情这玩意儿。岁月炼真金,赌咒誓全是屁话。
“文清依着三爷的吩咐。”
“别介!这事儿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两厢情愿才是好姻缘,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往老子头上乱扣帽子,说说你对孝琪的看法吧?”
“文清初见孝琪之时,以为他是个热心肠的世家子,有了三爷救命的一节,文清觉得该搭把手,于是一来二去便与孝琪熟识了,谁曾想她竟是个奇女子,文清为之深深的折服,这时间长了,也就……”
到底是个年轻人,太过露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瞧着左孝琪脸上的笑意,杨猛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孩子终是个大事儿,实在不成啊!你们将来就从抚孤院过继几个,慢慢的将抚孤院,这个事业做大,只要是钱的事儿,要多少叔父这边有多少!”
子嗣是个大问题,左骡子这样的也不是被困在其中了吗?说完了这些,杨猛就打开了内屋的门,左骡子正靠在门边听窗根儿呢!
“喏!左骡子,那边厢可能是你的二女婿,自个儿过去验验货吧!”
“三爷做主就是了!”
“少他妈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这刘文清,现在不能走仕途,但将来说不准也是个官运亨通的,你亲自验一验,将来出了不肖,别赖在我的身上。”
这事儿终究是左骡子的家事儿,杨猛不方便插手太深,关系归关系,家事归家事,必须分清楚了。
“三爷,左季高多谢了,若不是您那有静斋的今天?”
“所谓时势造英雄,这个女巾帼自有她的风骨,若是块烂泥也扶不上墙的!”
杨猛在内屋坐了没一会儿,左骡子就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嘴上还一句句的叫着好。
“事情定了?”
“定了!”
“那婚事我来办!八抬大轿游武昌,全城齐享长街宴,这婚事怎么着?”
“三爷有些铺张了,全城摆宴怕是没个三五万两下不来的,为了婚事做这些靡费无度!”
“铺张?靡费?三五万而已,咱们只管饭食,其他东西老百姓自备,婚事那天做事儿的双倍饷钱,不做事儿的也有饷钱,这事儿没你说的这么离谱,老子要在武汉三镇,竖起一块丰碑,做好事儿、当好人,老天爷都眷顾你!
作恶事、当坏人,扒皮拆骨无下场,十八层地狱都不收你!
你说武汉三镇,有了一个左孝琪左大善,这离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还远吗?这里面的东西,比三五百万银子都珍贵的多啊!
你走到哪里,左大善就做到哪里,你这当老子的,可不要吃女儿、女婿的干醋啊!”
重拾人心、重建儒教,需要很多的榜样,也需要很多的典范,杨猛这么一说。左骡子也服气了,真要是得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结果,三五十万两银子,也不白花。
“三爷厉害!”
“又来了!让左夫人也瞧瞧吧!若是可以的话,越快越好,趁着太平军来之前,老子要让武汉三镇铁板一块。”
抚养遗孤加上一场婚事。能与拱卫武汉三镇联系起来,左宗棠这次是真服了,好事儿都能做的这般心机阴沉,要是阴谋诡计的话,那得多厉害?
夫人团那边的进展,也是令人欣喜的。几万人找到了一个谋生的门路,每天白天的课程,也转到了晚间,在一声声的感激之中,也是很容易培养出成就感的,现在的周夫人,可是武汉三镇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欲罢不能的感觉,也深深的藏在周夫人的心底儿。
得了睚眦带来的消息,周夫人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个,带着一群几十号夫人,这位就把杨猛议事的大堂,变成了菜市场。
两个主角,左孝琪与刘文清,脸色变得跟茄子有的一拼。到了杨军门的宅子,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败兴的话,一通通恭维的贺语,喜得周夫人也是眉开眼笑。
闹得差不多,杨猛挥散了夫人团,大堂上只剩下了左氏夫妇和脸上汗津津的小两口。
“多谢三爷了!”
随着交往时间,周夫人也有些佩服堂上稳稳端坐的这个年轻人了。他说的不错,看结果!这结果真是令人心喜的,最让周夫人高兴的还是二女儿的婚事,这小伙子虽说脸上有伤。但不碍大事儿,最好的还是两人志趣相投,端的是一件好姻缘。
“事儿是他们俩自己办的,与我没多大的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就是你们夫妇拿主意的时候,若是点了头,剩下的我来办!”
杨猛说话的时候,魏芷晴招呼着一群睚眦,抬上来十几口大箱子,杨猛一一看了一遍,对于嫁妆还算是满意。
“孝琪,这就是你的嫁妆,过来瞧瞧吧!芷晴,你安排一些工匠,连夜给孝琪弄一身嫁衣,文清也一样,不求多奢华,喜庆就好,明日给他俩布置宅子,后日大婚!”
一箱箱的嫁妆,都是些金银珠宝,杨猛能临时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些玩意儿了。
“三爷,使不得!这嫁妆太多了!”
左宗棠是个师爷,对于核价也算清楚,这一个个箱子里,底下铺的都是金砖,上面一层,全是玉器珠翠,十几个箱子,光是金银就得十几万,加上那些玉器珠翠,五六十万是保守估计,弄不好就得上百万呐!
“你觉得多,我还觉得少呢!行善就是败家,没有钱财怎么一救上千人。
芷晴,让人给文清包装一下,把他弄成原武昌的一个大家子弟,这样出去赚名声的时候,就不怕别人指摘了。”
杨猛做局,在现在看来就是天衣无缝的,信息的不通畅,就是做局的关键。
对此左宗棠夫妇,也没什么异议了,杨猛说的不错,之前他给孝琪的那五万两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做抚孤院这事儿,小两口需要一个厚实些的家底儿,这样出去做善事的时候,才不会牵扯到左宗棠。
宅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杨猛要做的只是筹备百万人的饭食,还有小两口的嫁衣和出去挣面子的八抬大轿,一天两夜的时间,做一身简单的嫁衣,置办一副结实些的八抬大轿足够了!
大婚这天,老天爷也上脸,大好的晴天,从太阳初升开始,武昌城左大善的八抬大轿就从杨猛的宅子开始起步。
不用选专门的轿夫,百万人一路接力,从早上到傍晚时分,这八抬大轿就没落过地儿,没有锣鼓喧嚣,没有上满了行头的戏子,只有粗拉拉的船调,和清脆的乡曲小调,这就是行善积德该有的待遇。
“左骡子,你说这一场婚事过后,这武汉三镇的民心可用吗?”
站在一处小楼之上,杨猛俯瞰着默默散去的人群,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
“三爷,这民心最是淳朴厚重,您对他们的好,他们时时刻刻都会记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有朝一日,您振臂一呼的时候,才知道这民心是否可用。”
除了感激,左宗棠的心里真是多了几份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杨老三,厉害呐!自己痴长了二十岁,多学了二十年,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堪比诸葛卧龙,到了这小年轻的面前,返身看看自己,却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但愿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满清二百年,把人变成了奴才,许多事儿要是清算起来,不得刨祖坟灭族群吗?
但愿咱们也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吧!国内不是咱们着眼的地方,海上、边疆,也不知会埋葬多少忠骨英魂。
但打出去,是必然的,侵我一毫,反占一尺,恶仗在国外!狗日的洋鬼子,等着老子的屠刀吧!”
扶起了一个左孝琪,杨猛的心也在慢慢的平衡之中,杨猛估摸着,扶起左孝琪之后,自己怎么着也能杀个百十万人不遭天谴,至于国外杨猛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