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扯下自己的裙摆上的布带攥成一团,紧紧地压在了黑衣人涌出鲜血的伤口上。
就在数十年之前她还握在墙角惊恐地注视着倒在她面前的陌生男人瑟瑟发抖,但少女的天性驱使她克服恐惧,那渐渐衰弱下来的生命气息令她难以逃避。
男人伤的很重,重到令少女难以置信;从流出的血液中感知他身体中涌动着的微弱魔力,混乱至极。所有的血气、经络乱作一团。体表血流不止,内脏的损伤程度已经岌岌可危,可怕的内出血时刻威胁着他的生命。
伊斯塔除了为这个满身黑杉止血包扎外什么也做不了,那种乏软的无力感再次侵占她的身心,随其左右的还有那“砰砰”直跳的紧张的心跳声。
“不管怎样,一定要撑住呀……”
伊斯塔的额头渗出一粒粒汗珠,浸湿了她翠色的发根。少女死命压着男人侧胸的伤口,但对方的呼吸却愈发低弱。
她跪坐在“门”前,无暇顾及自己找到的出口。男人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退,但在弥留之际他的手竟然缓缓抬起。要知道,这可是个伤重垂危的人,别说是抬起手了,就算是保持清醒也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他轻轻抓住了伊斯塔的手腕,这个举动惊到了忐忑不安的少女。她能感受到男人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无序地颤动着,那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无声无息,陌生的重伤者释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搭在少女的腕上的那只手像是在劝诫她不要轻易跨入那扇迷离的门扉。
男人的意识渐渐远去,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不明不白的来到这里,又不明不白的在伊斯塔的面前丧命。
少女的双眸黯淡无神,先前那振奋些许的奕奕精神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歇斯底里的乏力感顿时涌上少女的心头,其实她有那个自觉;虽然自己任性地企盼能够得到磨炼并渐渐成长为一个能够在自己的命运面前独当一面的女孩儿,但另一方面,自己的存在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位自己身边的人招来麻烦。
“我到底能做什么?我究竟……呜……”少女低下头去,轻声啜泣着。
空荡荡的走廊中没有倾诉的角落,窗外的月轮坠入止水的海中天边依然是一抹血红的霞光。
……
冰冷的银制弩箭刺入了奇大人的眉梢间,一道血红的刻印开始在他的额头震动光芒。
仅仅只是抽出左脚向前迈了一步的时间,那些在他身前的狼猎人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瞬,他们已经来到了奇大人的身周。趁着那冷不丁射出的银箭命中敌人的“要害”之时,从无数个维度、无数个角度的夹缝之间将奇的动作完全封锁!
那个魔族的男人被用剑织出的“刺之甲胄”包得动弹不得,他们的周围四散着无数飘洒的花瓣!
快,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昆的双眼来不及捕捉那些黑色的身影就在一阵卷起白瓣的风浪中失去了锐利,心中更是惊讶得难以表述。
奇大人昂着头,看向斜角的天空。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动作,因为他的脖颈下即是一段锋利的刃口,他根本没有可以扭头的空间,只要稍稍一碰便会在顷刻间血溅八方。
埃里克一扭头,一个瞬身来到了奇的面前,瞪着那惨白的面颊上淌下鲜红的血液。昆透过那双坠入黄昏的双眼,看见了那从男人的心底里溢出的难以抑制的厌恶神情。
“这点小伤根本不可能杀死你,若是如此简单的就能将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这场‘圣战’根本不可能遗留至今。我说的没错吧?古代不死族之首、仅存的真祖‘奇·莫拉莫·贝克隆德’……”
奇拉将目光挪动到埃里克身上,没有任何能被称为“凌乱”的表情写在那张木板一般僵硬的脸上。那种根深蒂固的木然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即使埃里克从未见过奇的真容,他依然对那张惨白的脸“一见如故”。
他手中的银剑愈发变得“急不可耐”,若是换做其它魔物猎人团体,即使手握的银剑无论纯度还是工艺水平都登峰造极,可若是想挑战传说中的不死族之长仍然是飞蛾扑火。
但就像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完美一样,只要是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物就绝不是牢而不破的。就像被冠以“不死”的奇·莫拉莫·贝克隆德一样,虽然与人类相比他的生命宛如不朽,但实际上只是“相当长”而已,长到在普通生命眼中是比时代和王朝更加长远的程度。
照道理来说,埃里克本人应该和奇没有任何的交集才是,奇这一睡就是两百余年。当然,有关他的一切信息昆基本都是从埃里克那里听见又或是通过自己的逻辑综合得来的。
昆发现,猎人们手中的银剑与之前相比似乎发出了淡淡的荧光,而猎人们的双足同样也散发着蓝盈盈的光芒。
“原来如此,是类似‘魔力集中’一类的强化魔法么,难怪他们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进行瞬身……”
昆挪动脚步,轻声嘀咕道。
曾经有所耳闻又亲眼所见,所谓的“魔力集中”其实并非是常人望尘莫及的大魔法,而是通过调匀体内的魔力流向以达到强化某一身体机能的目的。当然,想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尤其是对于不入魔道的普通人。
但是,即使是身体素质硬朗又经受过严酷训练的狼猎人。纵然那形同鬼魅一般的狼舞剑法确实是针对致命魔物而被无数的猎人先祖们用生命所创造出的强大技艺,剑舞能够利用躯体存在的“柔性”使人类发挥出毗邻极限的爆发速度。但仔细想想,刚才那连肉眼都无法捕捉到的“瞬身”已经十分接近“瞬间移动”的效果了,其对使用者的身体理应带来十分巨大的负荷才是。
也就是说,狼猎人们双足上正渐渐消去的荧光也就从侧面验证了昆的猜测。
——刚才那完美的“锁杀”即是战斗打响的第一次,也是这场战斗中的最后一次。
猎人们还要为接下来的战斗留下充分的余地,他们必须持续不断地为手中的纯银长剑附上魔力,以让它能够对身为真祖的上古魔族起到微薄的作用。那是来自埃里克的自觉,所谓的“圣战”又何其不是“迟来的自杀”呢?他们为这一天赌上了一切,即使全部战死也没什么可以外的,毕竟身为“人”的信念、拼搏和极限对高居另一个世界的魔物们而言是比睡眠更加无聊的东西。
说实话,昆对狼猎人们和不死真祖之间的恩怨情仇并无兴趣,充其量也只是对这支队伍异样的执着感到好奇而已。既然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方法达成了想要的效果,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暂时歇手,不再介入这野蛮的争斗呢?
当然,昆的想法也很简单粗暴,如果这些狼猎人无法让救人的计划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又或是他们的效率不足以满足他速战速决的需求时,他仍会介入。但男人也没把自己的能力抬得抬高,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实力会比这些快到令人窒息的野狼高到哪里去。即使那鬼畜的“瞬身”只是一次性的先手技能,但狼猎人的精湛剑技确实不是吃素的。
说出来或许没人相信,生为肉身而脆弱无比的人类竟也有着您能与高位魔物匹敌甚至凌驾之上的可能性。
尽管这样的可能性,昆只在数年前的悄然一瞬中窥见了片面的些许。
但……“那个人”的眼神绝不是普通人类所能企及的,那种从心灵的窗扉中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强大——足以斩杀一切的“绝尽”的强大……
这让他有理由相信,那些忘死之徒并非处身于殊死一搏的绝境之中。昆拔出贰式,做出招架姿态在一旁静候之后的发展。回归问题的原点,从奇身上散发出的不祥气息实在太过浓郁,浓郁得快令他的感官麻木不已。
“话虽如此,那些人的胜算依然令人堪忧……不过,放出的狂言可是很难收回的,即使硬着头皮也得上么?真是麻烦至极呢……”
他看见,奇那冰冷无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异样的表情;极不自然,污浊无比,又令人脊背发凉。
那种感觉……是在笑吗?
……
……
……
[难道,这是一个愚不可及的想法吗?逝去的故乡“木龙”……被践踏的亲人们的灵魂……再也无法得到解脱与慰藉了吗?]
……
“……怎么可能会有第二道‘圣痕’……奇,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