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妹妹,潘多拉妹妹……”从睡梦之外传唤进女孩儿意识的声音正渐渐清晰起来。
翌日的早晨,天空中失掉了光明的日轮,沉沉的乌云笼罩四方;屋外的空气依旧清冷,只是今天,在那吮吸着皮肤水分的干燥空气之中,似乎多出了几分久违的湿润。
可这在冬天却不是什么难得的享受。恰恰相反,湿漉漉的空气粘在光滑的皮肤上,只要在寒风中稍站小许,便会凝成小粒的冰晶,这对屹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行人而言更是名副其实的“雪上加霜”。
在令人心烦的湿冻天气里,那些仍然屯扎在杰娜村头外的流浪旅人,还真得好好检查一下帐篷的密封性,免得到时候酿成活人被雨水冻死的人间惨剧。
潘多拉揉揉眼睛,正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眯着眼,呆呆地看着伊斯塔白净的面孔,头上的金色发丝杂乱不堪,想必女孩儿还得花上相当长的时间、并梳理好一会儿才能将它彻底整回原形。
“伊斯塔姐姐……”她轻声对着少女念道。如此说来,今天就是他们分别的日子了呢。
虽然只在一起度过了短短的三天时间,但他们却相处的极为融洽。这对于已经独自旅行了相当长时间的潘多拉而言,着实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揉了揉自己垂下的发丝,想起当时因为饥寒交迫,而独自倒在荒林中的自己,若不是昆和伊斯塔的出现,怕是现在早已魂归西天。
她从草铺上缓缓坐起身,开始无声无息地捋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伊斯塔走上前,竟开始帮女孩儿梳理起那纷乱的头发。
潘多拉低着头,双手依在大腿上没有吱声。
“潘多拉妹妹,我们就要分开了……虽然只相处了三天时间,但我却很快乐,今天一分别,又不知何时能够再次相见了。”
少女依然低着头,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悄悄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撩出了衣服、轻轻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那是极为精美的银制四连环,每一个银环都被华丽、细密的雕文一丝不苟地装点着,且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也不知道,少女这串难得一见的银环项链是从何而来的。她将其中的一枚银环轻轻摘下。慢慢的、慢慢的,将它递到了伊斯塔的手边。
“潘多拉妹妹?”
“请你收下吧,伊斯塔姐姐……这是给你们的谢礼……”
正为潘多拉打理着长发的少女只感到手边忽然传来一阵金属般的冰冷感,一低头便看见了那闪闪发光的银色的小环饰。
伊斯塔接过手,细细端详了一下,又瞅了瞅默不作声地潘多拉。她停顿小许,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少女将银环扣在胸口。在她的脖颈之下竟也是一根饰品状的挂绳,那是精灵一族特有的护身符,由坚韧的干草丝串上骨牙和各种埋藏了魔力的晶石手工制成。
少女将银环轻轻扣到了护身符中,俨然是微笑着对潘多拉说道:
“我收下了,潘多拉妹妹,但是……”她打住了话语,也顺手将紧紧攥在手掌心里的某样物件交还到了潘多拉的手中。
女孩儿惊讶地转过头来,直瞪着自己的大眼睛正与伊斯塔那双紫莹莹的双眸对视着。
“伊斯塔姐姐,我不能……”
“收下吧,潘多拉妹妹。这是带有微弱魔力的天然晶石,它可以感应在灵脉中流淌的细微魔力涌动。从今往后,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况且……如果昆先生行进的方向正好与你顺路的话,我们不是还有可能再一起旅行一段时间吗?”
她笑着点了点头,潘多拉木然地接过了伊斯塔回赠的礼物,又看了看少女的脸,被束缚的心也是微微敞开了一些。
然而,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此时,暗暗走上楼来的昆已经静候在了他们的房门外。
这并不是男人有什么引人生厌的偷听癖好,只是在他准备推门进入时恰巧听见了二人间的对话而不愿打搅罢了。
趁着这个难得的间隙,他轻轻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伊斯塔……”
“呜!吓我一跳……原来是昆先生。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起先,当听见那从耳边促然传来的低呼声时,少女的反应和所有沉迷于眼前事务的人一样,愣是猛然一惊,在探清了造访者的身份后方才静下神来。
她立马站起身,回过头来开始招呼迎面向她走来的男人。
昆今天没带面罩,也没戴上严实的兜帽,就这样扎着长长的尖刺状长辫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准确来说,是微微有些皱眉。
少女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身边的潘多拉,她正好也有些想法想要向昆提出。
“昆先生,那个……如果我们顺路的话,能再带潘多拉妹妹同行一段时间吗?”
站在少女的身边的女孩儿抬起头向她眨了眨眼睛。昆看了眼身前默契无比的二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先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你先跟我过来一下……”说完,他径直走出了房间。
伊斯塔愣在原地,与同样不解的潘多拉面面相觑。过了小许,她踩着房间陈旧的木地板,缓缓向着门外走去,而男人也正在门外静候着他。
她一走出房间,昆便自顾自地向着楼梯径直走去,而少女也只能默默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潘多拉支着小步跑到了楼梯口,沿着木隔栅好奇地向下看去,但二人的背影却渐渐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处。女孩儿蹑手蹑脚,开始一步一步、慢慢跟了上去。
回到伊斯塔这边,少女茫然地看着身前漆黑的背影,正好起声轻轻问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昆先生?”
男人一顿,但并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那个叫‘朱蒂’的女孩儿……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我希望你能帮她看看……觉得为难吗?”
“不,当然不会!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都请您尽管吩咐!”
昆继续保持着移动,期间他侧过眼,对着身后的少女低声问道。伊斯塔的回答不假思索,似乎这个答案早在她降生之初便已经成立了似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少女单纯耿直的性格所致。
话音刚落,还没等他们再往前走几步,伊斯塔的双耳竟很快为之一颤!那从走廊的深处蹒跚而来的阵阵恶寒正极大地刺激着伊斯塔敏锐的感官。这种令人浑身不适的浑浊泥泞感……少女似乎在哪里感受过。
穆勒、诺玛、艾德、塔库林正在屋中为卧床不起的朱蒂忙得焦头烂额。
伊斯塔在朱蒂卧床的房间前停住了脚步。她双眉紧绷、额头上开始窜出一粒又一粒的汗珠。察觉到这点的的昆也站定在原地,他身体的左边是已经敞开了的房门。他回过身来,显然是发现了少女那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神情。男人愈发觉得,少女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绝对是非同一般、另有隐情。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屋?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没关系的,昆先生……我是这里唯一懂得医术的人……请一定让我尽力而为!”她抬起头,神情开始变得严肃前来。
少女俨然将那股侵蚀着人类心灵的淤浊恶意一并抛之脑后。她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进屋中来到了昏迷在床上的朱蒂身边。
“哎呦……精灵族的小姑娘来了!你们几个家伙赶紧滚一边儿去!快来,快来!请你赶紧帮这可怜的孩子看看吧!她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昨天……昨天还是好好的呀!”
床前的四人见伊斯塔到来,连忙在窗前为她腾出了一块空处。穆勒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他神色焦虑,说话的语速变德急切万分、好似火烧眉毛。
伊斯塔对着大汉点点头,很快便在朱蒂的身边俯下身子,挽着少女滚烫的手,正静静地观察着她此时的状态。
朱蒂的脸烧得通红,少女正闭着眼、紧皱着双眉,她的身体已经被渗出的汗水彻底浸湿,脑袋也在不时地微微颤抖着。
在可拍的无声等待中,众人真可谓是“度日如年”。伊斯塔摸着朱蒂的脉搏,但奇怪的是,尽管少女的身体已经热成了这样,她的心跳却还是保持着正常的跳动速率。呼吸虽然急促却没有达到危险状态。
结合之前那股难以名状的深深的恶寒,又凭借精灵一族远超常人的敏锐直感,一个耸人听闻的词汇正在伊斯塔的心中渐渐清晰了起来,她默默放下了朱蒂的手。
除了昆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把脸凑到了伊斯塔的面前,正焦急地盼望着她的诊断结果。
少女紧绷着脸,竟满是沮丧的神情。
“抱歉各位……对于朱蒂小姐出现的症状,现在的我仍然是无能为力……这不是单纯的‘病’,而是一种极为邪恶的异类存在……”
——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