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们的事情。”莫德雷德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让我知道，你是值得信任的。”
“我不觉得我有必要让你觉得我可以信任。”墨羽冷淡地回答道，“毕竟我们……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成为敌人的。”
“那我就更不可能听从敌人的话！”莫德雷德突然提起了剑，猛冲向前将剑刃抵在了墨羽的脖颈间，“告诉我！不然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只是想知道而已。”墨羽冷冷地看着莫德雷德，“不管我说出了什么样的过去，都不可能会影响你对于这件事的判断。”
“因为那是我们两个人的过去，和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已经选择了守护其他的人、所以不要想着让我来替你守护阿芙蕾雅。”
“那你又有什么权利颐指气使地让我离开！”莫德雷德的语气更加激动了，手里的剑都在不停地颤抖、划伤了墨羽的脖颈，“你说你以后会成为小姐的敌人、也说了你会守护其他的人，那为什么又要来打扰小姐的生活！”
“我们……我们原本可以更好的生活的！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闯入了我们的生活，才让我们的一切变得一团乱！”
“……”虽然莫德雷德看起来只是把剑刃压在墨羽的脖子上，但实际上他的力道非常之大、一开始被划伤的位置的皮肉已经几乎被削掉了，但墨羽看起来却完全不为所动。
“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墨羽并没有沉默许久，“正因为是我的错，我才想要补救、想要改变。”
“改变我的过去、也就是你们的未来。”
“哈？”莫德雷德完全听不懂墨羽在说些什么。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我曾经的错误、不让你们重蹈覆辙。”墨羽也不顾莫德雷德的疑问，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一直都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我想要补救。”
“只要……你没有把她杀死。”墨羽说着，却突然向前一步、丝毫不顾莫德雷德手中的剑还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便死死抓住了莫德雷德的手腕，“那么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又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莫德雷德奋力地想要甩开墨羽的手，却发现墨羽的力量比自己大了太多、自己的手腕几乎被捏碎，都没办法摆脱他，“放手！”
“我根本没有要杀死小姐的理由！小姐是我的恩人，是我要用尽一生侍奉和守护的人，我为什么要杀她？！”
“理由这样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就是那么做的。”墨羽死死地扣住莫德雷德的手腕，“才会让我遇到被你杀死的她。”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莫德雷德奋力挣扎、可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墨羽的手，那双手简直就像钳子一样死死地钳住他、动弹不得。
墨羽再向前一步，莫德雷德却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墨羽压在了身下。
“你只要知道，我要做的就是让你远离她、从你的手里保护她就可以了。”墨羽静静地盯着莫德雷德的眼睛，“只有这一件事、也只有这一次。”
“我是不会杀死小姐的！”尽管被压制，莫德雷德却仍旧不放弃，“我也会保护小姐、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那就离开她。”墨羽似乎终于不耐烦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冷了几分，“对你来说，待在她的身边、就是在伤害她。”
“你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道路和寿命，你不是知道吗？你现在和她走得越近、在你寿命将至的时候，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你根本没有力量、保护不了任何人，你现在只能拖她们的后腿。就算未来阿芙蕾雅不是被你杀死的、也一定是因为你的无能和愚蠢害死她的。”
“……！”莫德雷德咬紧了唇，感到无话可说。
实际上他已经差不多做出决定了，这样下去、自己确实只能拖累阿芙蕾雅和薇薇安她们。
这一次就是因为自己被当做了人质，才会让阿芙蕾雅和薇薇安不得不进行让一个人去死的选择、最后还害死了娜塔莎。
也因此，莫德雷德根本不敢去见薇薇安。一想到当初薇薇安那么反对自己留下，自己却不听劝告、最终还因此害死了薇薇安身边的人……
莫德雷德就觉得没办法原谅自己的愚蠢。
自己……确实应该离开。
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莫德雷德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一方面，他真的很舍不得离开阿芙蕾雅；另一方面，就是他对于墨羽的存在仍旧感到疑惑。
现在他对墨羽的印象基本就是满口胡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怪物了，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阿芙蕾雅以前会那么崇敬墨羽。
他不信任墨羽，所以也不相信墨羽所说的话。对于墨羽所说的、自己会杀死阿芙蕾雅的话以及催促自己离开之类的话，都是别有用心的。
比如……脚踏两条船之类的。
利用阿芙蕾雅对他的信任。
“……我现在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墨羽终于幽幽地开口道，“曾经她诚心待我帮我、我却对她冷若冰霜，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的真心。”
“她不顾一切地也想要帮助我，我却伤透了她的心。所以我想要补偿，让她不必经历和爱人的生离死别、不必经历被信任之人的背叛，也不用再被我伤得遍体鳞伤。”
墨羽边说着，便从莫德雷德的身上站了起来：“你需要知道的，只有这些就够了。”
“……”终于被松开的莫德雷德也站了起来，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他感觉自己的手掌都几乎要被从手臂上扭断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夜色里沉默着，莫德雷德没有对墨羽所说的过去发表什么感想、墨羽也没有催促莫德雷德做出决定。
“我还会再来的。”两个人又沉默了良久，似乎是觉得这一次莫德雷德也不会作出决定，墨羽如此说道，“不过我也说了，信不信任我、和你是否要做出离开阿芙蕾雅的决定并没有任何关系。”
“实际上，你也不过是想知道而已。”
“你这个家伙真的很讨人厌。”莫德雷德低着头，捡起了因为刚刚被墨羽压倒所以掉在了地上的剑、上面还染着墨羽的血，“要是早知道你负了小姐、我刚才应该一剑杀了你。”
“你是杀不死我的。”墨羽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我早就想死了，可惜没有人能杀死我。”
“因为你不是人，所以也不会说人话对吧？”
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墨羽，但实际上莫德雷德就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墨羽不是人类，所以不理解人类的说话方式、也因此说出的都是些不像是人话的人话。
墨羽却并不打算和莫德雷德斗嘴：“过几天，我还会过来的。要是你坚持不肯离开，我……”
“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莫德雷德打断了墨羽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擦去了剑上的血迹，“虽然我还是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你说的确实也有不错的地方。我太弱了，以我的力量、根本不能保护小姐，也没有资格待在小姐的身边。我能守护小姐唯一的方法、就是离开她，让她少了我这个负累。”
在艾莉罗阿的事件之前，莫德雷德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负累。虽然自己的剑法并没有像阿尔法那样那么强，但在人类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大概就是被这样盲目的自信蒙蔽了吧。
因为自己的自大，害死了娜塔莎、还害得薇薇安悬在生死线上一个多月……莫德雷德觉得自己根本没脸去见薇薇安和阿芙蕾雅。
“……你想通就好了。”墨羽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自己的翅膀、卷起一阵风，裹挟着树叶刮向了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墨羽，却发现他脖颈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不是人类……不，长着翅膀的，不用看也知道不是人吧。
“要和她告别吗？还是你现在就离开？”墨羽舒展着自己的翅膀，“要是你今晚就出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去你想去的地方。”
“……”莫德雷德收好了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我今晚就走。”
“因为我，才害死了娜塔莎、还害得薇薇安大人变成那样……我没脸去见她们，我今晚就离开。”
说完，莫德雷德又看了墨羽一眼，虽然很不爽这个家伙。但阿芙蕾雅的城堡距离卡美洛有很长的距离，自己没有盘缠又不熟悉路。要是真的靠自己的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卡美洛。
“我说到做到。”注意到莫德雷德的眼神，墨羽如此回答道，“我会把你平安送过去的。我说过了，你死了、阿芙蕾雅会伤心，我不想再伤害她、所以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你知道要怎么去卡美洛吗？”
“知道。”墨羽淡淡地回答道，“这个很简单，你去准备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你、你回来我们就出发。”
“不用了。”莫德雷德想也不想便直接说道，“我没有资格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墨羽沉默了一下，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口道，“是我小看你了。”
“什么？”
“没什么，那我们走吧。”什么也不留下也好，这样阿芙蕾雅就不知道莫德雷德到底去了哪里、也不会有牵挂，要是可以的话，墨羽甚至希望阿芙蕾雅会因此怨恨莫德雷德的不告而别。
其实莫德雷德也希望阿芙蕾雅和薇薇安可以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的自大、怨恨自己的无能，是自己活该被怨恨。她们对自己恨得越深，自己或许还能活得更轻松些。
墨羽走到了莫德雷德的身边，一把抓过了莫德雷德便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抓紧。”
莫德雷德还不知道要抓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墨羽带到了难以想象的高空中去了。
“哇啊啊啊啊——”虽然之前也到过很高的高空、但那都是乘着阿芙蕾雅的马车，这种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啊？！
墨羽也不顾莫德雷德的大喊大叫，只是一只手抓着他便快速地飞出了阿芙蕾雅的城堡结界。
这个时候，在地面上，有个人一直在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