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见捂着肚子。
自打太医说了徐玉见这几日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这几日她腹中的孩子时不时的就要闹腾一下,似乎是已经等不及要出来了一般。
略坐了一会儿,那突来的疼痛也就缓下去了。
徐玉见抬头,安抚着一脸焦急的安阳郡主,“母亲,您放心,不是发动了,大概是这孩子顽皮,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出来了……”
安阳郡主这才放下心来。
“这小家伙也确实是顽皮。”想到这即将出世的孙子或者孙女,安阳郡主笑得一脸的舒心,那“顽皮”二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原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想了想却又始终未说出来。
凭心而论,安阳郡主自然是希望徐玉见这一胎一举得男的。
子嗣,不管是对哪家府上,都是极为重要的。
尤其是,端郡王府如今本就人丁单薄,若是能早早的就有了男丁,总也能叫人心中宽慰一些。
不过……
安阳郡主也知道,这儿女之事也是要看缘分的,不可能尽如人意。
再则,徐玉见和沈熙都还年少,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有子嗣,安阳郡主又对徐玉见这个儿媳妇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自然不会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说什么给徐玉见添堵的话。
而且,都是沈熙的血脉,无论哥儿还是姐儿,安阳郡主都是嫡亲的祖母,又哪里会有不喜欢的?
虽然安阳郡主的话没说出来,但徐玉见多少也能猜到她的心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徐玉见倒不至于因此就有什么不快。
嫁过来这两年,安阳郡主对她的维护……
徐玉见都是看在眼里,而且一直感激于心的,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生怨怼?
安阳郡主倒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为徐玉见随时都有可能临盆,早在前几日,安阳郡主就禀了景泰帝,特意将打从徐玉见怀了身孕之后就一直替她诊脉的林太医接到了郡王府住着,这时干脆就让了人去外院将林太医请了过来。
林太医也是知道如今的徐玉见对于郡王府来说有多重要,没用多久就到了,替徐玉见细细诊了脉之后,道:“回郡主,郡王妃尚未有生产之象,方才应是胎动,这样的情况这几日应该会越发频繁,只要未见红或者破水,当是无妨的……”
安阳郡主这才放下心来。
吩咐了荣嬷嬷代为送林太医,安阳郡主又回头拉着徐玉见的手,“虽然劳烦了林太医,但如今恬姐儿你可是咱们府里的宝贝疙瘩,那是半点不容大意的……”
徐玉见抿唇笑。
说到这里,安阳郡主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原还想着,熙哥儿能和你一起看着孩子出世,咱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的多好,偏偏熙哥儿又领了差事去了辽城,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回来,只能委屈你了……”
安阳郡主也不是故意说起这个,她是真的心疼徐玉见。
想想当初她怀着沈熙的时候,就算那时她与沈兆临之间不过是面子情,但无论如何,她生产的时候,沈兆临亦是一直守在左右的。
现在……
女子生产时,本就是最需要陪伴的,哪怕夫君不能进产房,但陪在外面,总也叫人心安。
而这些,徐玉见却需要独自来面对这些。
就算有安阳郡主这个婆婆在,又哪里能代替得了沈熙这个夫君?
安阳郡主暗暗叹了口气,只在心里决定了,这几日她定要时时注意着徐玉见这里才是。
徐玉见听安阳郡主说起沈熙,心里也微微一黯。
自从沈熙离开之后,为了不叫徐玉见想起他伤心,安阳郡主一直避免在她面前提起沈熙,徐玉见也知道这是安阳郡主替她着想,但又哪里真的能就不想起沈熙了?
不过,她也只是微微黯然了一下,随即就收敛了情绪,“母亲,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皇命难违,子长也是不得已,咱们是一家人,总要互相体谅才是。”
安阳郡主欣慰地点头。
不管如此,一家人互相体谅,这却是对的。
她于是又在徐玉见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恬姐儿,你向来最是懂事,熙哥儿能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待熙哥儿安然回来了,咱们一家团圆了便也就好了……”
说着话,安阳郡主眼里也闪过些许的思念。
唯一的儿子远赴辽城,安阳郡主又哪里有可能不想念的?
只不过是因为顾忌着徐玉见,平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徐玉见却笑道:“母亲,咱们在府里想念子长,子长说不定这时也正在辽城望着天上的冷月想着咱们呢,对比起来,咱们至少还好过子长形单影只了不是?”
安阳郡主又被徐玉见逗乐了。
分明就是亲人相别的事,被她这样一说,倒是又多了几分趣意了。
这件事便也就这样揭过了。
而徐玉见口中的沈熙,还真的就在望着天空的那轮冷月想着京城郡王府里的母亲和妻子。
辽城与北夷接壤,天气比之京城又要冷了许多,这两日接连下了几场雪,直到今天早上大雪才总算是停了。
化雪天比下雪天还要更冷上几分,这时又入了夜,凛冽的寒风吹在人脸上就像那冰刀子一般,纵是沈熙身上穿了厚厚的氅衣,也只觉浑身发寒。
汤圆和元宵亦是跟到了辽城服侍沈熙的,见着沈熙一直呆在外面,两人跟在身后对视了一眼,还是平素较为稳重一些的元宵开口劝道:“郡王爷,入夜了,天冷露寒,您还是快些进屋歇着吧……”
沈熙没有动。
他只仰着头,看向空中那弯下弦月,心思却飞跃了近千里的距离,直往了京城的端郡王府而去。
作为郡王府的支柱,在这本该阖家团圆的时候,他却将母亲和有了身孕的妻子扔在了府里,纵是沈熙清楚的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心里总也是有些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