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子龙,亏某还当你是个实在人,现在这一看,你争功的水平比俺可强多了。”赵云话音刚落,太史慈就一脸诡笑的凑了上来,脸上的笑容活像是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我,我没有。”赵云还不太适应和这种惫懒人物相处,急得俊脸泛红。
“没有?你先说你看不懂敌军阵法的变化,主公问你如何破阵,你倒有了想法,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太史慈先点明他看出的破绽,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啊,有的时候,太主动了反而不美,所谓欲速则不达,当初在北海,我就是一不小心,结果到手的功劳被别人给抢去了,子龙,我一见你就投缘,这才提醒……”
王羽开始没阻止,是希望未来的左膀右臂结下点交情,来个惺惺相惜什么的,加速他的招揽进度。可很快他就发现,换成于禁或者徐晃,倒是差不多,骨子里带点不羁的太史慈,和认真细心的赵云,性格上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眼见太史慈越说越没谱,他不能不出手了,一个脖搂把太史慈的胡言乱语截断,然后向赵云笑道:“子龙勿急,子义是与你开玩笑呢。”
赵云摇摇头,一脸歉然的说道:“子义兄的质疑,是有道理的,是我说的不够明白。”
“哦?”王羽一怔,手上力道也松了,太史慈趁机挣脱出来,像是没事人似的,笑着确认道:“你是说,即使看不懂阵法的变化,你也有办法破阵?”
赵云看看王羽,又看看太史慈,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其中蕴含着的情绪很复杂,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则是羡慕。
君臣相得的典故他听过不少,但类似眼前的情形,他却从来都没听说过。无论立国定鼎的汉高祖,还是中兴复起的汉光武,都是人格魅力很高的领袖,在成就大业之前,也素有随和之名。
不过,象王羽这样,和手下大将相处的如亲兄弟一般,就太少见了。想起刚去世不久的兄长,赵云的眼神中又笼上了一丝黯然。
“兵法有云: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
先是引用了一句孙子兵法,赵云详细解释道:“疑阵,就是将虚实之道具体应用出来的阵法,借着旗号和阵法的掩护,让敌人搞不清自己的虚实所在。以为是破绽的地方,可能是陷阱;以为是陷阱的地方,可能是两队人马结合的薄弱处;虚实变幻,让入阵之敌如坠梦中,不知所以……”
王羽以前也听过关于疑阵的描述,小说里通常把这玩意说的神乎其神,仿佛一进去就会头晕目眩,手足酸软,没等动手,就会大败亏输一样。
实际上,玄襄阵没那么夸张,这种阵法厉害之处在于其虚实变幻,让人找不到攻击的目标。集中全力打上去,可能会扑个空,然后陷入包围,也有可能直接撞上最强的一点,碰个头破血流。
至于玄襄阵的变化,其实就是虚实变化的规律。
布疑阵的目的是让敌人乱,但自己不能乱,所以,这其中必须要有一定之规。换成一个没脑子的人指挥,不用敌人来攻,就能把自己的阵型搅成一盘散沙,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不战自溃。
所以,有两仪、四象,八门金锁,十面埋伏之分,数字越大的阵法,变化的规律就越复杂,非天资横溢的名将不能摆设。
“破阵之法,或发现虚实变幻的规律,循规律破之;或者如当年的项藉一样,以力破之;还有就是以巧破之。”
赵云说的第一种办法,是最常用,王羽也最熟悉的,即所谓斗阵,演义小说里经常出现这种桥段。比如:徐庶破曹仁,孔明困陆逊,说起来,徐庶破曹仁的那个桥段里,赵云也是主角之一呢。
项藉就是项羽,当年的垓下之战,韩信设下的就是十面埋伏之阵,同时还用四面楚歌的攻心术,乱了楚军的军心。可最后,项羽还是带着二十八骑溃围而出,这就是所谓以力破阵,任你千般变化,我只一戟斩去!
所谓以巧破阵,王羽就没什么头绪了,侧头看看太史慈,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阵势不动的时候,是没有破绽的,一旦动起来,破绽就会出现。虚实变幻也好,攻守转换也罢,甚至是由静及动,就像武艺一样,举手投足之间,破绽随之隐现!”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做起来就难了吧?”
太史慈心直口快,当即反驳道:“这些破绽都是随生随灭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哪可能把握住这种细微的破绽啊?就算指挥者能看到,等到命令发出,攻击部队就位,那破绽早就消失了,何况,这种小破绽,本也不致命啊?这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么。”
“没试过怎么知道?”
这一次,赵云不肯示弱了,他大声说道:“如果指挥者有这样的眼光,又身处战线最前沿呢?如果指挥的是白马义从这样,聚散自如的强军呢?发现一个两个的小破绽,并不足以致胜,但反复攻击这些小破绽,小伤口就会变成致命伤,就算不能致命,也能破坏敌人的指挥节奏!”
“说是这么说,可谁有这样的本事?那可是战场,四面八方都是兵荒马乱的,自保都来不及,谁还有空,有那个判断力找到敌人的破绽啊?”
太史慈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看看比他更认真的赵云,笑了:“子龙,莫非你有这种能耐?”
太史慈这话其实是带点戏谬的意味,但听在王羽耳中,却像是雷鸣电闪一般,轰隆隆的在脑海闪过,驱散了见到赵云后,一直以来的迷惑,把心里照得透亮透亮的。
这种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能力,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不可能,但若是赵子龙……他惊喜交集的看向赵云,后者却回避了他灼热的目光:“我,我没试过……”
“某就说吧?”太史慈耸耸肩,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了。
王羽没空理他,好容易找到的线索,他怎肯轻轻放过?正待措词追问时,一阵绪略略平复,但却也没有继续先前话题的心情了。
前世所知,与眼下的种种迹象,无一不在困扰着他,向他揭开一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一场悲剧即将要上演,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烦躁,恨不得闯入中军,揪着公孙瓒的脖领,在他耳边大吼一通;或者冲上前线,把那个不知好歹的严纲扯下马,狠狠的踹扁。
窥破虚实?
要知道,对手可是沮授!那个河北第一名士!官渡之战若是由他来指挥,历史势必被改写!面对这样的对手,严纲怎么可能真的窥破虚实?要知道,玄襄阵的长项就是惑敌!
不片刻,旗语打完,中军回应,表示收到了王羽的意见,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回应,看起来,公孙瓒也在犹豫。
“呜呜呜……”前方,号角声中表现出来的战意越来越高,旗帜挥舞的也越来越急促。
“严将军……”秦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向主公下了军令状,不破敌阵,势不回头,若是主公不允许,他就单骑突阵,决不辜负幽州军的荣耀……”
“混账!”王羽怒目圆睁,“他要去,就随他去死,不要拉着别人!秦兄,你速……”
“咚咚咚咚!”他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中军处,战鼓声震天般响起。鼓乐声节奏分明,曲调;看不清突击发动的那一刻,飞扬而起的烟尘。
只有耳边的鼓乐声越发清晰起来。
别易水?这乐调,这名字,分明就是一曲离殇!
离殇声急,肝肠为催,白马无双,一去不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