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幽并军中流出。
最小的三石弩射程百二十步到二百步之间,也就是在160米到270米之间。
刘昭翻身上马脑海里便浮现出这组数据,而自己手中的弓箭必须在百米之内方才能形成有效杀伤。
百米就是七十步。
伏在马背上依旧可以听到利箭破空,擦身而过。
刘昭思谋距离的时间,又是一声利箭破空的声响,胯下的坐骑应声人立而起,悲鸣一声,将刘昭重重地摔在山坡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洒在刘昭脸上。
刘昭被摔得七荤八素,呼吸困难,好一会方才喘过气来。抹了把脸,翻过身来趴在山坡上,这才发现刚才那热乎乎的东西是血。
上下摸索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负伤,挽起襟摆别进腰带里,顺手将手上的血也擦了擦。坐骑嘶鸣的声音已经很远,看来是被弩箭射中了。趴着往山坡上望了望,没发现匪徒的踪影,手中的弓箭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刘昭顿时没了主意,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摸上去,能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弓弩手并不是说只有弓弩作为武器。
除了主要武器弓弩外,都配有一口环首刀,起码史籍里是这么记载的。
刘昭犹豫之间,却听到山下一声尖叫喊道:“小心!”
一股恐惧瞬间笼罩在刘昭心头,打算就地翻滚开来,刚一侧身,一道刀光便照着刘昭的脑袋劈砍下来。
神使鬼差,刀尖滑过刘昭的脖颈劈到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刀势用老,好大的气力!
匪徒亦是没想到这一刀没能取了刘昭的性命,反手抽刀就又是一刀。
刀势既然用老,哪能放过这等机会!
刘昭立时起身扑过去抓住匪徒握刀的双手,二人一时较上了气力,相持不下。
对于刘昭这种第一次经历生死的人来说,无论如何训练过,其实这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弄死对方。
由于没有经历过实战,刘昭并不能准确判断这场相持最后会怎么发展,于是急中生智,张嘴便咬住匪徒的手腕,鲜血淋漓,只恨没生出一口铁齿铜牙!
匪徒吃痛,胳膊上顿时没了气力,刘昭趁机夺过刀来,挥手便是一击斜劈,匪徒半拉身子即刻便飞出去一米多远。
滚烫的鲜血又是喷了刘昭一身。
生死之间,总能让人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可随着匪徒被一刀分尸,刘昭浑身气力也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脑袋里“嗡嗡”作响,刘昭拄着刀站起身来,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色的。抹了把脸,终于又能看清这个世界了。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刘昭回身想把弩拿过来用,可见到两半拉身子,胃里一阵翻滚,还是算了吧。
没了坐骑,刘昭提着环首刀,口中大叫着,直直往战圈杀去。
匪徒只剩七八人还在挣扎抵抗,本想做个无本的买卖,却不想点子这么扎手,尤其是后来杀进来的老头,手上功夫着实了得,也只有大当家的可以周旋。
这匪首领了二十余人过来,如今一番血战,眼看坚持坚持拼掉这老东西,晚上便能吃鸡。忽然听到一声怪叫,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提着一把环首刀,直直地冲自己杀了过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怪叫着的血人吸引了注意力,只见这人冲向匪首大叫一声“闪开”,老东西连忙撤剑后退。
刘昭一跃而起,刀随身势,势大力沉劈向匪首。匪首慌乱之间举刀招架,却不想这厮气力甚大,刀身直接没入匪首脖颈,匪首脑袋一耷拉,便“扑通”跪在地上,没了气息。
匪徒被刘昭气势所摄,顿时没了战意,本来就是打家劫舍,做无本的买卖,犯不着交待在这里,便欲四散而去。
无人愿意追杀这些亡命徒,可不凑巧的是蹄声隆隆,一支打着旗号的骑兵,沿着直道从平城障的方向蜂拥而来。
为首的是一员小将。
小将挥了挥手,骑兵四散而去,自己则径直打马停在刘昭身前,饶有趣味地看了会刘昭道:“贼寇已去,壮士可收刀矣。”
老东西见刘昭没有反应,便上前用剑敲了敲刘昭手中依旧架在匪首脖颈上的刀,刘昭这才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小将,又看了一眼老东西,刘昭用力拔刀,刀却纹丝不动。
“无妨。”小将说罢手中长戟一挥,便将匪首枭首,刘昭的刀,也便轻松收了起来。
老翁和少年见匪乱已平,便赶了过来。刘昭只是看上去鲜血满身并无大碍,老东西面色涨红,坐在一旁歇息,自嘲道:“终究是老了。”
四散的骑兵回来的很快,一种匪徒并未能跑掉。刘昭想起弩是军中流出,便上前问道:“尔等何来军中弓弩?”
匪徒听罢立刻磕头立誓,他们绝对没有军中弓弩。要知弩在汉代属于管制兵器,禁止民间私有,否则轻罚三年城旦舂,重则髡首流徙。
小将听罢,便立刻命人取来。去了三骑,连人带弩都带了过来。见到确实是军弩,长戟一指,厉声问道:“尔等欲速死乎?”
一个匪徒朝尸体看了看,指天发誓道:“将军饶命,此人绝非我白狼寨之人,将军明察啊。。。。。。”
“若非尔等同谋,缘何助尔等袭击与我?”刘昭说罢,心头一颤,回身便向老东西看去。
难道?
都说无巧不成书,刘昭刚刚想到此处,又是一声利箭破空,再看老东西身子一僵,胸前便是一片殷红。
正在给老东西递水囊的是和老翁一起的少年,少年突见此变,手中水囊掉落在地上,捂着耳朵尖叫出来。
老东西旁边一人翻身上马,照着利箭来的方向便是一箭,拍马仗剑便杀了过去。
此时小将方才反应过来,领着一什人也追了过去。
刘昭喊了一声“老东西”狂奔到老东西的身旁,连喊数声,老东西都没有反应。
所有人都涌了过来,有人指挥着用人墙将老东西围住,然后拉开刘昭,一人削断箭身,拿出一个瓷瓶往老东西的伤口上倒了许多粉末,又掰开老东西的嘴,喂了一粒药丸。
老东西咳了一声,嘴角流了些血,好歹是还有一口气在。
刘昭看过这弩箭的贯穿伤,洞穿左肺,还在心脏附近。即使能止住血,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因肺积水造成死亡。
肺积水,这时候能治吗?
刘昭很无助,多想有一部手机可以打个120。
老东西像是醒了过来,努力的抬起头来,张张嘴,像是要说话,刘昭将耳朵凑到老东西跟前也没听清楚老东西想说什么。
刘昭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握着老东西的手,含着热泪,看着老东西。
刘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老东西面前跪下来说道:“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把你当我师傅。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刘昭磕了三个响头,老东西的眉毛翘了翘,艰难的伸出手往马上指去。
刘昭会意,连忙将老东西的包裹拿下来打开,老东西手指了指包裹,突然就垂了下去。
刘昭知道老东西是去了,可却不敢去确认。老翁伸手一探,摇了摇头,众人将老东西平躺在地上。
刘昭就这么跪着,跪在老东西的身前,眼泪止不住的流。
小将此时打马而回,身后的骑兵将一人扔在地上。小将见老东西已经故去,亦是愤怒,长戟架在这人脖子上道:“为何袭杀此人?说了给你个痛快!”
此人嘴巴却是很硬,脑袋一扬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不想话音刚落,老翁来到身前斥问道:“听汝说话乃朔方口音,又带军中弓弩,朔方太守与汝何干?”
“既然知晓,何必再问,只求速死!”
老翁大怒道:“王智匹夫,欺人太甚!”
小将闻听老翁直呼朔方太守名讳,便问道:“汝又是何人?”
老翁踉跄着回到老东西身前带着哭腔道:“老夫乃陈留蔡邕是也。老丈是替我而死矣。。。。。。”
周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小将翻身下马拜倒蔡邕身前道:“雁门贼曹张辽,不知蔡议郎当面,万望恕罪。”
刘昭转身看着蔡邕和张辽,却没有初见英雄的激动,只是淡淡地问道:“王智是谁?”
蔡邕面露惭色道:“朔方太守,中常侍王甫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