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儿,洛施主的东西可有拿来?”
片刻后,圆空大师停止了敲木鱼的动作,闭着眼睛,手掌中的佛珠还在时刻不停的转动。
萧酌顿了顿,低声道:“没有。”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当年我因为预测到南梁将会发生的一些灾患,从而参悟佛经,成为了圆空大师。”
“嗯?”
萧酌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何老和尚会提起这个事情。
“昨天夜里,仙人又来给我托梦,说东南角紫微星暗淡,被一团团黑气笼罩,恐有倾国祸。”
萧酌思索了一阵,眉头紧皱。这紫微星象征着南梁皇帝,紫微星暗淡,难不成……
“这事与那个道士有关?”
莫怀羽,那个偷走玖儿眼睛的道士,想得出这么阴损毒辣的法子,并且蛰伏数十年之久,为的竟然是搅乱这南梁盛世?
“道士?”
随后,萧酌将整一件事情娓娓道来。
“莫怀羽?”
听到这一个名字,圆空大师笑了一下,十分勉强。
“他法号玄玉,这个是他俗家的名字吧。当时我见到洛施主的症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我觉得他要是还在寺庙里,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法子,可能一下子就治好洛施主了。
竟没有想到,洛施主的惨状,就是她的手笔。”
萧酌听罢,眉头狠狠皱起,“师傅,您认识他?”
圆空大师放下了手中的佛珠,抬头看向面前的金身佛像,缓慢开口道。
“他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小孩子心性,还有些懒怠。很多东西都是他帮我完成的。
寺庙里有个规定,每五年会在优秀的弟子中选一名成为住持的弟子,而后,就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成为下一届住持。”
说到这里,圆空大师垂下了眼帘,继续低声道:
“他不管是功课,还是勤奋样样都比我好,但是因为我受仙人指点,住持以为我能够听懂天意,是有佛缘的人,所以那一届的名额给了我。
玄玉自从那以后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对这件事情深感愧疚,我有派人去找过他,想要弥补,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走到如此极端的地步……”
“阿弥陀佛。”
萧酌听完,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番缘故,也终于知道为何老和尚会一反常态的跪坐在蒲团上念经了。
原来竟是在为他心底的一丝遗憾在忏悔。
然,这整一件事情在萧酌看来,老和尚并没有什么过错。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萧酌上前扶起老和尚,低声道:“师傅,这并不是你的过错。”
“那莫怀羽逃走了,您可知道他可能会躲在哪里吗?”
老和尚也醒悟过来,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依照仙人的指示,是在东南角,正好是寺庙的这一片区域。据我所知,当年我们每日都要从山上挑水到寺庙中,偶然之间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木屋。”
“这个地方也许可以试着找找看。”
萧酌面上一喜,急忙往山上奔去。
这夜,夜色慢慢笼罩大地。月光如水,倾泻在荷塘池面,像是滑落的丝带一般。偶尔听见几声蝉鸣,给这皇宫的夏夜增贴了不少热闹。
“陛下,钦天监的刘大人已经在候着了。”一个老太监急急忙忙走进来。
“快,快宣。”
听见这话的皇帝,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不自觉的往外瞟,有些急不可耐。
“刚刚静安寺的圆空大师来报,说紫微星暗淡。刘大人,确有其事?”
到底是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了,端起腔调,还是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本事。
一男子听罢,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额头上冒,“确……确有其事。”
“哦?那这不是说明朕快魂归西天了?”皇帝端起酒杯,不停的在手中把玩。
“不是这样。”刘大人一听,立马跪了下来,“陛下福如东海,紫微星暗淡,只是因为有异象包围,只要祛除异象,定能保帝星闪耀。”
“微臣和圆空大师已经确定此贼人就藏在静安寺的后山中,陛下派人将他捉住,定能破了这异象。”
钦天监的刘大人很有说相声的口才,三两句将事情交代清楚,保回了一条小命。
“好,来人。传我命令,派大皇子领御林军前去缉拿贼人。”
老太监刚走没几步,就又被叫住。
“哎,回来。这件事……叫老三去办吧。”
老太监听罢,心里有了盘算。这丞相大人倒了,三殿下梁烨反而得了圣上重用。这东宫,怕是终于要有人住咯。
这莫怀羽是个谨慎的人,早几年前,就已经将这一个小木屋当做自己的一个安置点。
“哎,看见这些颜色浓烈的鲜花了吗,全部都是从南疆移植过来,用来养蛊的。”
老和尚有些叹息的说道,“当年他因为偷学这些,被住持罚跪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说罢,老和尚给了萧酌一个香囊,“带好它,可以防虫。”
“不用敲门,来了,那就进来吧。”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木屋内传出,尖利刺耳,完全出乎萧酌意料。
老和尚再次叹了口气,摸了摸光亮的头顶,“阿弥陀佛”,随之踏了进去。
萧酌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着棉布麻衣,头发散乱,外面套着一个大黑袍子的男人正躬着身子,在案坐上忙个不停。
“我下午就知道是你来了。十几多年了,能找到这个地方的,竟然还是只有你一个。”
男人的声音沙哑,又带着几丝的无奈。他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手边的几个褐色罐子,不时放出碰撞的声响。
老和尚听罢,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玄玉,回头是岸。”
“呵。”
莫怀羽冷笑了一声,“嘭”的一声,将手中的罐子砸落在地。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圆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天真。”
说罢,抬起头,将遮挡着脸的头发全部挽起,第一次正视面前的两人,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弧度,“你看,我这还回得了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