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尊剑殿殿门被推开,闭关多时的重明剑魁眼眸里剑光明灭,缓步走了出来。
他轻轻走出几步,便已经来到了自己几位弟子修行的藏剑崖。
大师兄在崖边感受着猛烈的山风,见师尊到来,便一个轻跃,到了重明身旁,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师尊出关,境界上定又是有所成了,恭喜师尊。”
重明剑魁在自己的大弟子面前是没有太多架子的,要不然他俩也不会都有藏剑的嗜好。
“哈哈,为师所得,可是没有你所得多啊。”重明剑魁爽朗笑了一声。
一旁的三师兄叫过了在一边静修的四师兄王白江和刘三千。
“参见师尊。”三人恭敬行礼。
重明摆摆手,开口道:“我此番来,主要是想看一看三千。”
“师尊?”刘三千对这连起今天只见过三次的师尊也是尊敬得很。
“三千,你可知万丈高楼平地起?”
“师尊,我知晓,大师兄已指点过我。”刘三千拱手回答。
重明轻笑一声,“单单指点,是不够的,为师想让你去世间江湖走一遭,你,可愿意?”
刘三千愣了一下,还是抱手道:“弟子自然愿意。”
“那明日,便下山吧。”重明挥挥衣袖。
“师尊,为何如此急着让小师弟下山?”一旁的三师兄赵乃辉不解问到。
重明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他的三弟子说:“此言错了,没想急与不急,既然决定要去了,今天去,明天去,都是一样。”
三师兄赵乃辉拱手道:“弟子受教。”
一旁的四师兄王白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师弟,一言不发,又看了看站在师尊身边的大师兄,还是没说话。
…………
次日天还未亮。
一人一袭白衣手中一青竹,倒骑毛驴出山去。
尊九峰大师兄与其他两位师兄都是站在山崖,静静的看着那少年远去。
“大师兄,你说师尊这样做,意欲何为?”
“想必是想让小师弟去沉淀一下吧,必须将地基打磨实了,楼才能越建越高。”
末了,大师兄又开口道:“师尊曾说,小师弟的天资,他前所未见,他个人之见,觉得小师弟天资堪比前朝柳太岁,陈须结两人。”
“小师弟虽天资极为出众,但比那两位前辈,还是有差距吧。”四师兄王白江忍不住反驳,因为那两位前辈,实力通天。
“你们可知山里九青剑首曾暗中来看过小师弟?”龙先本问身旁两位师弟。
“不知。”
“剑首在崖上看了半个时辰,对师尊说了八个字,师尊方才去闭关。”
“哪八个字?”
“五分蟒龙,非人间辈。”
赵乃辉听了,是一头雾水,“大师兄,这八个字怎解?”
大师兄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想知道去问师尊。”
……
韩塘州罗家还留有一供奉守在山外,等待刘三千出山。
那供奉也是一剑修,在这九青山待了数月,这已经至深秋了,还是不见那杀自家大公子的少年出来。供奉心中自然以为那人不会如此轻易出山,便去山外请了几个普通村民替自己代为看守,而自己便在这九青山外修炼了起来。
前几日刚刚得所领悟,这几日都在细细品味,今日一睁眼,便发觉已经是晌午时分,出去走了一圈,发现那几人都尽职尽责的在各处观望,便回了他的住处。
但他哪知,刘三千倒骑毛驴出山之时极早,天色极早,都还未亮,那几人还在梦乡之中,哪会知道。
而他因为境界有所感悟,更是晌午方才苏醒,如此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刘三千。
他并不知刘三千已然出山,直到七天后,偶然得听一九青山外山弟子说起,那尊九峰的小师兄,已经不在山上,听说是七天前离开的。
这让供奉内心顿时焦急无比,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人都离开七天了,他能去哪。找最后心一横,知道此时传消息回家,自己定会受罚,干脆就当那刘三千还在山上,自己依旧在此留守。
刘三千也不知道,自己因为心中有念,睡不熟,便大早离开,哪想竟然因此躲开了一位五阶的罗家供奉的截杀。
已经离山七日的他,此时倒骑着毛驴来到了一处小镇。
这个小镇名颇有诗意,名曰:青时,几百年前,此镇还不叫青时镇,但就是几百年前,青时镇里出了一位剑魁,因而小镇干脆换了名字,与那剑魁称号相同,名曰青时。
刘三千进了镇门口便下了毛驴,右手牵着,左手执青竹杖,在小镇的石板路上敲击着行走。
其实刘三千星力时时刻刻外放感知四周,并不需要用青竹杖辨路,这只是他一个习惯罢了。
寻了一卖早餐的铺子,将毛驴系在一旁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店家是一老妪,在镇里摆经营这铺子已经几十年了,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年来吃早餐,也只是当作有些奇特的江湖人士,轻言细语招待了一番,得到了少年微笑的回答。
吃过早餐,付了银两,便去解毛驴准备离开。
不想迎面来了几骑,马上之人皆身着黑色劲装,马蹄飞奔,一时间路上行人避之不及,乱作一团。
眨眼间便到了刘三千所在的位置,刘三千退了两步当作避让,却不想身旁的毛驴受了那几匹大马的惊吓,嘶呼一声竟然往前冲。
为首一骑的壮汉突然看见路边蹿出一头毛驴挡路,心下大怒,竟敢挡住自己去路,便抽出马背上的长刀,作势要把那挡路的小毛驴给一刀斩成两半。
刘三千见势不妙,这几人来势汹汹,不是寻常之辈,只好暗自发力,将前冲的毛驴硬生生拉回身后,险之又险的让毛驴避开了那一刀。
马匹飞奔,那一刀斩了个空,马背上的大汉转头看了一眼路旁的刘三千,便继续赶路,像是有急事在身,不愿多耽搁片刻。要是换了平日,他必然要下马将那头毛驴连同他的主人用他手中的大刀给一分为二。
刘三千拉回毛驴,心中松了一口气,小毛驴不知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在一旁挣扎嘶吼。
那几骑消失在街道里,刘三千便牵了毛驴,继续向前行去。
不过盏茶功夫,见街道口又有一道洪流席卷而来,马蹄之声阵阵作响。
足足有几十骑,马背之人,皆身披东元王朝制式盔甲,气势恢宏,其中为首两骑,一人胡须满面,满脸横肉,一看便不是好相与之辈,另外一人,竟是一个女子,姿色上乘,眉目间更是带着几分英气贵气,那本该穿在男子身上的东元盔甲穿在她身上也不显突兀。
“曹将军,探子已去前方探路,众将士也连日赶路,不如在此稍作歇息,吃些早饭?”那女子对着身旁的将军说道。
“殿下,这……”那曹将军显然有些为难,军令在身,可容不得自己有片刻拖延,但旁边这一位,可是公主,是当今王上最宠爱的九公主。
“连日奔波,马匹也要受不了了,听我的,吃个早饭便是,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女子坚持说道。
一旁曹将军只好大手一挥,身后几十骑便渐渐放缓了步伐。
“此处可有官驿?”那被曹将军唤作公主的女子说道。
“回殿下,此小镇偏僻,并未设有官驿,我还是寻个乡民询问一下有哪出可去。”说着那曹将军便转了转头看四周。
此时四下竟然是一人也没有,都因惧怕不小心惹怒了这几十骑而带来麻烦,皆是纷纷跑离躲避了。
此时的街道上,只有刘三千牵着毛驴敲着青竹在缓缓行走。
“哎,你可知此处哪有稍大的酒楼?”曹将军在马背上问,问谁?自然是路边的刘三千,这是个人都应该能看得出来。
不过刘三千偏偏觉得自己看不出来,为什么?因为自己眼瞎啊!
曹将军在马背上见这个年纪轻轻便瞎了的少年竟然对自己的话不闻不问,当作没听见一般,心里便有了一分怒气,他在军中哪时受过这样的气。
正要发难之时,一旁的九公主拦下了他。
“这位公子,不知此处有何可容我们吃顿早饭之处?”九公主开口倒是有了些许礼貌,但依旧是在马背上高高的俯视着路上的刘三千。她认为自己这样说话,简直是异常的有礼貌了。
“不知!”
刘三千淡淡了回了一句,脑袋并未偏动半分,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就是下了马问我,我也不知。”
这句话顿时让马背上的九公主俏脸上一时间青红交加,煞是好看。不等九公主发气,一旁的曹将军早已无法忍受此子的大胆无礼。
“放肆,你可知顶撞军士是何大罪,是嫌活的太久了?”
一旁的九公主脸色急转,最后复归于好。
“算了曹将军,不用与一个平民计较,叫一将士去找便是。”
曹将军哼哼了一声,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又想起他是个瞎子,又军务在身,便压下心头怒气,算了。
而一旁的刘三千见他们没有发难之意,便也不再停留,继续往前去。
遵照师命前来江湖走一遭,刘三千不知道江湖在哪,但他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他的去向,便是由兴而起。
出了小镇,倒骑在毛驴上,毛驴往哪边走,他便是要去那儿。
说来也怪,这头跟随他不久时日的毛驴从他从东荒来的时候被他带着南下直到九青山,而现在这头毛驴也是不偏不正的往南去,真是怪事。
悠悠坐在毛驴上的刘三千心中有些可惜,白布遮住了双目,光靠星力的感知是无法体会到周遭远处的风景是如何的。
“该不会我走这一遭是白走吧?”
想到这句话,刘三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