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的笛声始终没有强横伤人的意思。⊙
那黄药师与欧阳锋两人久斗之下心中都知道功力差对方甚远。所以黄药师先停下了萧声,欧阳锋也自停下琴声。张辰的笛声几乎跟他们一起停了下来。
黄药师作为桃花岛的岛主,这时朗声道,“何方高人光临敝岛。在下佩服之极,还请出来见面吧。”他见这人功力甚强,却无伤人之意。想必是友非敌。
他话音落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有个人站在场中。只见这人手持绿色竹笛,年纪轻轻,一身蓝衫,但却有种大宗师的渊渟岳峙气质。
那年青人手里横过翠绿的笛子,两手作了个揖道,“晚辈见过黄岛主、欧阳前辈。”
那出现的人自然是张辰无疑。
黄药师对于眼前的人极吃惊。他原本在猜测,这个人的功力甚至远胜于当年的重阳真人。会不会是王重阳又诈死了。毕竟,他上一次诈死过一回。再诈死一次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这二十年,他又有了什么新突破也未可知。
而此时见到之后,居然就是被困在岛上的这个年青人!!这人比起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没大几岁的样子。
以这种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的功力!
而欧阳锋的想法跟黄药师也相差不多。他上一次被王重阳以一阳指破去了《蛤蟆功》,所以二十年未敢再踏足中原。在西域苦练。心中也一直隐隐在担心那王重阳又诈死。此时居然遇到一个实力远当年王重阳的人,是以心中正在猜测会不会是王重阳又诈死了。他心下猜疑不已,但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心中恼怒,我二十年不入中原,入中原第一次就被王重阳撞上了。难道是黄药师将我要来的信息给了王重阳!!
所以心下戒备不已。眼睛一边瞟向来路。留意要如何退出。
但此时看到张辰,却大出所料。
黄欧两人面面相觑,“难道他就是刚刚吹笛子的人???”两人心里几乎一齐不肯相信。“想必另有高人躲在岛上。”但又觉得如此实力,执意避而不见似乎不好再请。
那黄蓉耳中塞了丝中,并未听到张辰刚刚吹的笛声。这时却突然见张辰出现,惊喜交集,奔上来握住他的双手,叫道:“你终于来了……”又是喜悦,又是悲苦,一言未毕,眼泪已流了下来,跟着扑入他的怀中。张辰伸臂搂住了她。
欧阳克耳中也塞着布条。刚刚也没有听到张辰与黄药师欧阳锋的交手。只是觉得黄药师与自己伯父欧阳锋的表情似乎都很吃惊。心说,怎么黄岛主和叔父都这幅表情。有什么高人在这里吗?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当然也不可能猜到来的是谁。所以他知道是来了什么人。但是却没有想到是张辰。
此时一见张辰,他怒不可止。他之前跟张辰交过手。知道张辰实力在自己之上,但此时却有自己叔父在旁边,还怕他何来。晃身抢前,挥拳向张辰迎面猛击过去,一拳打出,这才喝道:“臭小子,你也来啦!”
他自知武功不及张辰。所以这一拳意在偷袭。突然间攻敌不备,料想必可打得对方目肿鼻裂,出一口心中闷气。
但张辰此时武功早就高过他不是一星半点。见他拳来,只以《天山折梅手》左手以虚应实。随手一挥,那欧阳克像一件衣服一样被扔了回去。
张辰的这个过程,就好像挥了一下手。
欧阳锋原本就在戒备之中,但却并没有防备到欧阳克会突然动手。那张辰出手又极快。居然来不及帮忙。欧阳克就已经被扔出去,摔到了地上。
黄药师见了心中也暗暗吃惊。要知道欧阳克的功夫他刚刚伸试过。这人在年青一辈中理应是第一名才对。此时面对张辰却居然只是一挥手间就飞了出去。
以黄药师与欧阳锋的实力要做到这样,自然不难。但张辰如此年纪却能作到这样。却不能不让人吃惊。而最可怕的是,黄药师居然并没有看明白,张辰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法。
黄药师、欧阳锋眼界极宽,是以心中更是吃惊。
幸亏张辰无意伤人。否则欧阳克此时必然重伤。欧阳克老半天才爬了起来,他心中羞惭,胸口剧痛,慢慢走回。
黄药师,“不知道尊驾到桃花岛所为何事?”
张辰这时抱拳道,“晚辈此来,是为了向令爱求婚。”他说的直白。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要求婚也都讲个媒妁之言,恐怕还真没有这么直接了当的。
黄药师当时一愣。但他这个人原本就是个行事不守规则的人。素来厌憎世俗之见,常道:“礼法岂为吾辈而设?”平素思慕晋人的率性放诞,行事但求心之所适,常人以为是的,他或以为非,常人以为非的,他却又以为是,因此上得了个“东邪”的诨号。
反而觉得这年青人很合胃口。居然就这么说要来求婚。
黄药师,“既是为了婚事。何不请家中长者一起过来呢?”
以黄药师与欧阳峰来说,这两人怕都不敢相信张辰如此年纪却能有这样的实力。所以言下之意是,张辰背后有高人。
张辰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看手中自己劈出来的竹笛一笑说,“晚辈此次是独自前来。并无他人跟随。”
听他这样说。黄欧二人都在偷眼瞄着张辰手中的竹笛。只见那笛子翠绿,似乎是刚刚从竹枝上折下来的,上面的窟窿断口都是白的。
但心中兀自的有三分不信。黄药师向女儿望去,只见她正含情脉脉的凝视张辰。他原本看欧阳克还觉得看起来是个年青才俊。此时相比之下,却是差了一结。
心想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奇高。作事不寻常规。若将独生爱女许配给这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欧阳锋却看得出来黄药师的态度,这时道:“这位贤侄的话,说的晚了。药兄的千金早已许配舍侄,今日兄弟就是到桃花岛来行纳币文定之礼的。”
他转头向黄药师道。“不信你问一下黄岛主。”
张辰却一点儿不意抱拳道,“我在你们之前就已经让蓉姑娘向黄岛主说过此时。若要论先后,也是我先你后的。”
黄蓉立即在旁边帮腔道,“正是。我老早就跟爹爹说了。”
欧阳锋眉一皱,此处是黄药师的地盘,他不好动怒。所以直接问黄药师,“药兄怎么说?”
黄药师此时心中对于张辰的人才倒是很喜欢。但若说直接了当的拒绝了欧阳锋却又拿不下来面子。
所以想了一下说道:“小女蒲柳弱质,性又顽劣,原难侍奉君子,不意大家瞧得起。各来求亲,在下至感荣宠。小女原已先许配了欧阳氏,但这位贤侄所说,也是实情,兄弟有个计较在此,请两位瞧着是否可行?”
黄蓉原本以为自己的爹爹会十分反感自己跟张辰的婚事。此时一看,他居然似乎十分喜欢张辰。所以心里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她之前并没有听到张辰的笛声。所以担心黄药师要出什么题目,“爹爹同意就同意了。还出什么题目呀。”
那黄药师却摇头说,“何闹。”他虽然对张辰的人才满意。但毕竟双方相识极短。若不了解一下也是太过仓促了。
略停片刻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本红绫面的册子来,说道:“我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今承蒙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欢喜……”
黄蓉听父亲说到这里,眼圈早已红了。黄药师接着道:“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所寄。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他。”
欧阳锋自刚刚起也在衡量局面。张辰刚刚一挥手间居然就将欧阳克扔出去。这份实力就算不及自己,也远在欧阳克之上。若是讲打必然对欧阳克不利。江湖人物,又往往错不开一个打字。
他原本在担心。
黄药师现在出了的这个题目却实是对自己有利。欧阳克自幼聪明过人,记忆力自幼就很是不俗。是以当即面有笑容,并不反对。
黄药师接着命欧阳克和张辰两人并肩坐在石上,自己拿着那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
欧阳克此时已知自己武功实力远弱于对方。但这个背书的行当却只考智力,自己并不怵谁。
所以当下细看。只见册子面上用篆文书着《九阴真经》下卷六字,登时大喜,心想:“这《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功的绝学,岳父大人有心眷顾,让我得阅奇书。”
黄药师揭开页,册内文字却是用楷书缮写,字迹娟秀,果是女子手笔。
只见第一行写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黄药师隔了片刻,算来两人该读完了,便揭过一页。到得第二页,词句已略有脱漏,愈到后面,文句愈是散乱颠倒,笔致也愈是软弱无力。
张辰心想,黄夫人硬默《九阴真经》,因而心智虚耗、小产逝世之事,那么这本册子自然是她临终时所默写的了。黄药师也是,徒弟偷了经书,就算要让自己老婆默写。何不等到黄蓉出世了再说。
从人的记忆规律上来讲。已经隔了半年,再多过几个月其实区别并不大。当然又有谁能预料得到,背个书会出人命呢。
黄药师见张辰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却并不细看。心中有些异样,心想你来求亲,却不细看,难道这一眼便记得住吗?
但题目既然已经出了,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仍是缓缓的一页页揭过。
欧阳克起初几行尚记得住,到后来看到练功的实在法门之际,见文字乱七八糟,无一句可解,再看到后来,满页都是跳行脱字,不禁废然暗叹,心想:“原来他还是不肯以真经全文示人。”这些内容已经完全无法成句。要背下来谈何容易。
欧阳克自认难背,就偷偷的打量张辰,见他似乎根本不怎么看书页内力。心想料你小子也对这些背不了什么。当下将前面成句的部分,都反复在心中默记。心想多记一些是一些。后面这些不成句的,也就算了。
那黄蓉这时向欧阳克嫣然一笑,道:“欧阳世兄,我有甚么好,你干么这般喜欢我?”
欧阳克原本在记东西,只感一阵迷糊,笑嘻嘻的道:“妹子。你……你……”
黄蓉又道:“你且别忙回西域去,在桃花岛多住几天。西域很冷,是不是?”
欧阳克喜道:“西域地方大得紧,冷的处所固然很多,但有些地方风和日暖,就如江南一般。”黄蓉笑道:“我不信!你就爱骗人。”欧阳克心花怒放,待要再聊。
欧阳锋料知黄蓉有意要分侄儿心神,好教他记不住书上文字,说道:“克儿。别理旁的事,留神记书。”欧阳克一凛,道:“是。”忙转过头来眼望册页。
过了一会,黄药师揭完册页。问道:“哪一位先背?”
欧阳克心想:“册中文字颠三倒四,难记之极。我乘着记忆犹新,必可多背一些。”便抢着道:“我先背罢。”黄药师点了点头,向张辰道:“你到竹林边上去。别听他背书。”
张辰依言走出数十步。
黄蓉见此,想跟过去陪着张辰。黄药师叫道:“蓉儿,过来。你来听他们背书。莫要说我偏心。”
黄蓉道:“你本就偏心,用不着人家说。”
黄药师笑骂:“没点规矩。过来!”
那欧阳克当下慢慢的背了起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他果真聪颖过人,前面几句开场的总纲,背得一字不错。但后面实用的练功法门,黄夫人不懂武功,本来就只记得一鳞半爪,文字杂乱无序,他十成中只背出一成;再加黄蓉在旁不住打岔,连说:“不对,背错了!”到后来连半成也背不上来了。
黄药师笑道:“背出了这许多,那可真难为你了。”
欧阳锋心道:“待先定下名分,以后的事,就容易办了。女孩儿家撒娇撒痴,理她怎地?”
黄药师接着招呼张辰过来背书。
对于张辰来说,这书的内力黄夫人背得错处极多。但对于背书,这种事情,他十分在行。
于是背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时背将出来,居然没半点窒滞。
他只背了半页,众人已都惊得呆了,心中都道:“怎么他居然会背得这么熟!!”
转眼之间,张辰一口气已背到第四页上。黄蓉满脸喜容之中,又都带着万分惊奇诧异。第四页上已经全是错乱的句子。不要说欧阳克了。就算是反复翻看此经多次的黄药师也一样目瞪口呆。
要知道把一些完全不相干的字词背下来,又背这么多。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这种事情,特别是黄药师最是吃惊。因为其它人尚且会怀疑张辰是不是之前看过这本册子的内容,他却是绝对确定,张辰并未看过的。是以心中惊道,“此子难道比我的亡妻记忆力还要惊人吗?”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子过目不忘已经是天下无双。此时想不到竟然还有记忆力更了得的。
而张辰接着的把后面那更加错乱无比的乱七八遭的内力都一气背了下来。
到这里为止,连欧阳克都说不出话来了。
场面上安静了片刻之后。那欧阳锋却忽然说,“这个不算。”
黄药师素来知道他口蜜腹剑,但说话不算话还是少见的,“大家都在这里是个见证,锋兄说不算是什么意思?”
欧阳锋道,“你女儿与这小子相识已久,难免不会偷偷让他先看过了。比背这本书,显然是对我侄……”
张辰此时倒也大方,笑道,“黄岛主,既然欧阳先生不服。不妨再出题。我们赌到他服气为止。”
黄药师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自信,“好吧。这一次我们就比试武艺。”
欧阳锋心道,你明知我侄儿不是他对手。还要比什么武艺道:“那不成,舍侄眼下身上有伤。”
黄药师笑道:“我也不是让两位世兄在桃花岛上比武,伤了两家和气。”
欧阳锋道:“不是他们两人比?”
黄药师道:“不错。”欧阳锋笑道:“是啦!那是主考官出手考试,每个人试这么几招。”
黄药师摇头道:“也不是。如此试招,难保没人说我存心偏袒,出手之中,有轻重之别。锋兄你我武功伯仲之间。谁也比不过谁的。不如由你试这位贤侄,而我来试试欧阳世兄。”
欧阳锋心想:“这倒算公平。那小子武功显然比克儿高得多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高又能高到哪儿去!”笑道:“这法儿倒不坏,来来来,咱们干干。”说着便向欧阳克招手。
黄药师道:“且慢,咱们可得约法三章。第一,欧阳世兄身上有伤,不能运气用劲,因此大家只试武艺招术,不考功力深浅。第二,你们四位在这两棵松树上试招,哪一个小辈先落地,就是输了。”
说着向竹亭旁两棵高大粗壮的松树一指,又道:“第三,咱们哪一位若是出手太重,不慎误伤了小辈,也就算输。”
欧阳锋奇道:“伤了他也算输?”
黄药师道:“那当然。我们的功夫,假如不定下这一条,只要一出手,两位世兄还有命么?只要碰伤他们一块油皮,就算输。两个小辈之中,总有一个是我女婿,也不用担心伤着了。”
欧阳锋笑了笑道:“黄老邪刁钻古怪,果然名不虚传。好罢……”
张辰这时却忽然出声道,“不用那么麻烦。”
欧阳锋与黄药师都是一愣,看着他。
张辰道,“你们二位刚刚与我以笛声交手。论功力,你们并不是我的对手。这次交手,我一对二就是了。你们一齐上。我自立下规矩,绝不伤你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就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