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个时辰,双方军队十分默契,处于一个奇怪的平衡状态,到了午时,枯站了两个时辰的寿州军也不硬撑了,轮换到后方吃午饭,等他们再回來时,原本整齐无比的队伍就变得散乱多了,有不少穿杂色服饰的人到处乱站,甚至席地而坐。
看到这一点,后周军中不少人一直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不过,让周军感觉更加轻松的事情6续生了,等6续过河的大军沿着河岸扫荡前进时,现那些哨塔上的人全部撤空了,等他们赶到了寿州城北码头水寨和防护堡垒时,现那里的水寨也被一把火烧了,堡垒上沒有一个守兵,箭支全部被收拾干净,码头上除了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突击周兵尸体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有胆大的周兵试探着向寿州城前进时,他们相继现东侧的寿州乡兵训练大营空无一人,连寨墙都被拆去了大半;等他们一直走到寿州北城门处,现城门紧闭,吊桥高起,城头上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城外再无一人,立刻将这个情况通报了回來。
正在正阳渡码头指挥船只运兵的史德统听到此消息,大喜过望,迅赶至堡垒顶上,准备请求李帅允许他现在率人从后方突袭寿州军。
不过,等史德统赶到堡垒顶时,却撞见了一个他根本想不到的场面:两侧堡垒寨墙的正中间,大帅李谷正在与一名十分潇洒的中年文人围着一个简陋的桌案喝茶聊天。
看到史德统过來,李谷笑指着那名中年文人说道:“史将军,这是我的故交与兄弟,文名满天下的大唐虞部员外郎韩熙载韩大人。”
韩熙载微笑站起见礼,摇头说道:“李帅过奖了,现在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无官无职,不敢妄称大人,在下见过史将军。”
史德统一听是韩熙载,异常奇怪地微微摇头,略略拱手还礼,站到一侧不吭声了。
韩熙载多聪明的人啊,立刻拱手向李谷一礼道:“李兄,今朝,也算一叙你我兄弟旧情,一了我的夙愿,我现在只等李帅一个明确的答复即会折回。”
李谷上前一把拉住韩熙载的衣服,满面惋惜地劝道:“兄弟有大才,却屈尊南方一隅,今又被逼辞官为民,着实可惜,为兄最后再劝兄弟一次,我大周圣上宽厚仁义,力去积弊,厚待英才,兄弟何不随为兄重返东京,为兄必保你再度入朝为官。”
韩熙载右手盖上了李谷的手,微闭双眼略为停顿后,轻轻推离了李谷的手,方才睁眼说道:“兄长,你有所不知,以前,兄弟我也许还有可能返回北方,但现在,兄弟我彻底不可能回去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今生跟随林枫。”
李谷立刻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韩熙载,轻声说道:“林枫不过一个青口小儿,他何德何能,竟可以让兄弟如此执着。”
韩熙载摇头微笑,轻语道:“请兄长拭目以待,日后彻底改变整个天下的将只可能是林枫一个人,还请兄长回复我军挑战之邀,如果不应,我军即刻退去。”
一听寿州军要退走,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史德统双目一瞪,上前两步,大声喊道:“李帅。”
李谷立刻伸手,止住了史德统说话,沉声说道:“好,我大周答应了,你我双方三刻钟后进行君子之战。”
韩熙载迎天大笑,大声说道:“痛快,痛快,能与李兄沙场一战,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李兄珍重,兄弟去了。”转身潇洒而去。
史德统满面惊异地看着李谷,大声辩道:“李谷,属下士兵已经回报,寿州码头水寨已经收复,我军完全可以四面重围,一举横扫寿州军阵,那时寿州指日可下,淮南指日可下,小唐指日可下。”
李谷轻轻摇头,指指桌上的挑战书函,轻声说道:“可我已经答应了林枫的挑战,岂可出尔反尔。”
史德统急了,大声嚷道:“李帅,千万不要起妇人之仁啊,如此灭敌良机,一旦错过,绝不可能再有了。”
李谷面色平静,并不理会这件事,反而问道:“史将军,可知我军现在过河多少人。”
史德统一愣,立刻回道:“目前只有三条浮桥完全搭好,主要靠战船往返运人,已过河者将近五万人。”十八万大军,包括全部辎重在内,要想全部渡河,且要优先保证骑兵们人、马、饲料过河,绝对是一件耗时费力的系统工程。
李谷转向南方,轻声说道:“通过与韩熙载的交谈,本帅现在也认定下面三万人就是寿州全部精锐,如果我们现在进攻,并沒有完全留下对方的绝对实力,倒不如在正面交战中与之对决,堂堂正正击溃他们,顺便擒住林枫。”
史德统十分不服气,口中嘟哝着,懊恼不已。
李谷微笑起來,走到了南面的城牒处,目送着韩熙载穿过已方士兵,穿过陷马阵,轻松地返回寿州军阵,方才指指已经在堡垒下方集合完毕的骑兵和部分步兵,轻声说道:
“史将军,你沒有经过阵仗,不知道两军对垒最重要的是什么,老夫认为是信心,是取胜的信心,如果我们今天在占尽优势的情况还不敢与林枫对战,只怕全体将领、士兵都会丧失拿下寿州城的信心,寿州就将是我们所有人、所有士军今后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心魔。”
史德统长吐一口气,头垂了下來。
李谷依然笑容满面,突然指着前方说道:“史将军,你听,应该是林枫在作战前动员了。”
此刻的风中,依稀从南面传來响亮的欢呼声。
此时的林枫骑着一头大马,右手高高举刀,先向东奔,与战阵前排的将士击刃而呼;跑至东头后,再哲转回來,刀交左手,再度与将士击刃狂呼。
回到中军之后,林枫停住了马匹,跳了下來,走到了军阵正中间的高台之上,环视一圈,然后环住吉王李从谦的肩膀,振起右臂狂呼道:“兄弟们,知道这两天的战况吗,我军共有一百二十三名兄弟长眠在淮河南岸,但敌人呢,伤亡七千有余,伤亡比例接近七十比一。”
不少寿州军眼中泛起惊奇的色彩,人不由地躁动起來。
“现在,滁州已经有大唐精兵五万正整装待,在大江南岸,十万精锐随时可过江支援,但是,我跟他们说了,把粮食送过來就行,人嘛,就不要來抢功了,这不,他们也很听话,刚刚把十万石粮食运进了寿州城。”
林枫的自信和幽默引起了不少寿州兵的笑声,但旋即收敛了笑容看向林枫。
林枫连捶数下胸膛,继续狂吼道:“我绝不是狂妄,而是对你们,对我们大唐精锐的充分自信,告诉大家,在我的眼里,面前的周军只是我们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小土坎,今天,只要我们迈过去了,以后,天下就再也不可能阻挡我们前进步伐,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的。”
军阵后方的土家族士兵都听盘龙多次讲述过林枫征伐天下的宏伟计划,知道林枫此话背后的深意,率先挥刀欢呼起來,其他寿州士兵、团练兵自然也全部卷进了欢呼的声浪中。
等欢呼声平息下去,林枫挥刀怒吼道:“今天,大唐吉王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就让我们用手中的刀告诉北方侵略者,,我们,是他们永远跨不过去的高山,寿州,是他们永远要抬头仰望的城池,大唐,是他们永远要臣服的国家,杀。”
“杀。”
“杀。”
……
三万寿州军齐齐挥刀狂呼,声浪汇聚在一起,顿时变得雄浑无比,将一直不断的呼呼风声完全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