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直站在角落里似乎正打着盹的一名特种战士眼睛突睁,人也动了,从围在面前的六名土家族士兵中间闪了过去,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震天雷,凑到门口处一个火把上点燃后,略一停顿,向着堂外的一个木亭子扔了过去。
震天雷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木亭顶上,“轰”地一声巨响,整个木亭倒了下來,大火从亭顶上的茅草燃起,迅即将坍塌的亭子全包了进去。
“当啷”声响乱起,堂上所有佩刀官员全都抽刀出鞘,怒视着席慕城,就等着彭土愁一声令下。
席慕城反而先说话了,用手指着拧眉怒目的溪州官员,语带不屑地说道:“我家林大人明出了如此利器,问天下谁人能敌,说句不入耳的实话,林大人向你们借兵,不是在求你们,而是在给你们溪州土家族一次机会。”
两名土家族将领“哇呀呀”叫嚷着,人蹦了出來,两把近一米长的大刀在席慕城面前挥舞着。
席慕城满面讥讽之色,各出一根手指将雪亮的刀刃轻轻推离开,然后拱手向面无表情的彭士愁说道:“彭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全部给我退下。”彭士愁怒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扔下一句话:“请席先生到静室。”
彭士愁长子彭师裕走了过來,斥退了两名莽汉,将席慕城带到了后堂一间静室。
等彭师裕掩门离去,彭士愁静默片刻,开口问道:“方才那种武器叫什么名字。”
“震天雷,当今圣上亲口取得名字。”席慕城顺手拉了一个蒲团过來,一屁股坐了下去。
彭士愁略一犹豫,还是问了出來:“这种利器已经可以大批产出。”任他彭士愁横行湘西,率领土家族在溪州自成独立小王国,但他们现在名义的属国已经换成了大唐,若是大唐派出刚才那样身手的特种战士拿着如此杀器來突袭,他要是说丝毫不怯那纯属嘴硬。
“当然,震天雷是科学院的最新武器明,已经在泉州大战中大量运用,取得了辉煌成果,要不然,林大人也不可能在十万清源军中轻松擒得留从效,降服泉彰两地。”席慕城半真半假地说道,面色无比轻松,这当然是大话,震天雷的产量,因为受制于原材料哨石,现在依然是小批量生产。
彭士愁双眼眯着,仔细观察席慕城的表情,席慕城也平静如水地回望着这个一手开创湘西八百年土司制度的枭雄人物。
过了好半天,彭士愁轻声问道:“那请问席先生,你看好与北方的大战吗。”
“我们如果说稳胜北方,刺史大人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在信口开河,但不谦虚地说,七成把握至少是有的。”席慕城哈哈轻笑一声,起身过來,激昂陈辞。
“林大人高瞻远瞩,从抡才大典开始就在为这场大战作准备,收楚国、清源,与辽国交好,暗助北汉,已经为大唐积蓄了实力,为北方使下了绊子;同时,林大人睿智创新,大唐兵器天下无双,武器明层出不穷,训练出來的特种战士扬威天下,圣上任命林大人为寿州刺史、中都督,正说明了我大唐已经准备倾全国之力打这场霸主之仗,我们以有备打无备,以安宁打内乱,谁更有把握自然不言而喻。”
彭士愁脸色不改,轻描淡写地说道:“话是这样说,不过,你家林大人似乎胃口大了点,收复了泉彰之后非要再捅南汉、吴越两刀,连夺福州、温州,如果两国与北方一齐出手,大唐能顶得住吗,我还听说,北方已经有意一举平定晋、绛等州。”
席慕城哈哈大笑,举起了右手,作出了邀请的姿势,大声说道:“席某斗胆想与彭大人打上一个赌,我赌汾水之地将是北方难以拔足的一个大泥淖,战事绝不可能在一年之内结束。”
彭士愁不置可否,根本不鸟席慕城的激将之法。
席慕城面色不改,将伸出的右手顺意挥了挥,背在了身后,斯条慢理地讲道:“我家林大人谋事向來看得长远,晋、绛等州有一整套作战应对方案,现在只不过刚刚进行了一小半而已,敬请刺史大人拭目以待。
至于南汉、吴越两国,我家林大人说过,打仗嘛,当然要到对方的土地上打喽,打得多狠,打得多烂,都沒有关系,我家大人还说了,如果两国肯送上门來,那就更好办了,一下子解决三个对手,毕其功于一役,多省事。”
看着豪气冲天的席慕城,彭士愁突然涌上了一丝惆怅,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老了,着实有些猜不透这些胆气傲人的年轻人了。
席慕城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恭敬地放在彭士愁面前,轻声说道:“彭大人,您纵横溪酉之地多少年,阅历无双,请您看一下,如果盘龙带领辰州土家族精锐参加了这个计划,假以时日,会是什么情景。”
彭士愁漫不经心地拿起了那张纸,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细细地看着。
席慕城面带微笑地观察着这位土家族大佬,现他的眼睛眯得益小了,手指上也更加用力,将那张纸捏得变了形,知道这份航海分脏协议已经打动了他,轻轻说道:
“刺史大人,请容席某说句狂妄的话,湘西虽大,但也只是天下小小一隅,而林大人的胸怀里,装着广袤的土地,装着无垠的大海,那里有无尽的财富,有广阔的未來,我想,一个海外的藩王要远胜过万重山中的一个土司城。”
“你是一名好说客。”过了半天,彭士愁轻声说道,将那张纸拿离了眼前,却依然紧紧握在了手里。
“刺史大人谬赞了,我家林大人在寿州刺史府大堂上挂了一个外方内圆的大铜钱,曾经剖心置腹地跟我们说过,一个内心真正装着大唐未來的人,必然会坚信外王内圣,会对兄弟们好,对子民们好,也必然会对外人冷酷无情,我想,这也是席某誓永远追随林大人的最主要原因。”席慕城轻轻地说道,但敬仰、崇拜等感情却不加掩饰地从这些言语中流露了出來。
彭士愁将那张纸慢慢折好放入怀中,眼睛看看窗外灰暗的夜色,慢悠悠地说道:“看來,这大山的确太高了,彭某也快成了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本人虽然沒有机缘见到林大人,但是看到了坦荡睿智的席先生,自然对林大人是仰慕非常,我们溪州土家族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席慕城两掌轻轻相击,小小庆祝了一下自己成功说动这位最难说服的对象,躬身礼道:“席某在此向郑重向刺史大人承诺,日后若有任何违背条约之处,席某愿以此肉身作为担保。”
“算了吧,我是从尸山血海中闯过來的,经过几十年风雨,自然知道有高收益就会有大风险,岂会跟你一介书生为难,走,席先生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我土家族的风情才行。”彭士愁站了起來,跳跃的火把将他的身影投到墙上,一下子显得特别伟岸,胸前无意中鼓起了一个布块,似乎那一颗不老的雄心正欲夺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