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林枫开始训练大批乡兵的消息传到了东京开封城内,立刻成为了促成后周、南汉、吴越三国联盟谈判的最后一记推掌。
后周皇帝郭威也不再与两个小国为局部利益磨嘴皮子了,基本上同意了两国的最初条件,并当即敲定了整体攻伐策略:
后周今冬将率先在淮河一线起进攻。
一旦战争启动,南汉、吴越两国须倾全国之兵力一南一北同时出击,联合攻击温州、泉州、福州等地,再度封死南唐西南方向出路,然后自行选择攻击方向,务必死死拖住南唐南面、东面驻军。
北线战争胜利之后,后周将保证南汉正式拥有温州和漳州,吴越拥有福州、泉州,同时拥有他们攻占的任何地盘,与此同时,南汉、吴越正式向后周递交臣属之书,每年进贡,并允许后周少量驻军。
出使后周已一月有余的吴越相国吴程和南汉内侍省丞潘崇彻急急潜走。
转过头來,郭威开始真正飚了,连下急旨,一方面任命郭崇威为西面招讨使,率领三万禁军急行军赶至晋州,统领攻城战事,另一方面急命陷落地区周边的护国、保义、河义、义成、彰德五个节度使各出一万精锐,于十日内赶至晋州城下,敢有拖延时日、违命不遵者,就地解职,押送京师。
这个架势,摆明是要“攘外必先安内”,准备全力拔掉晋州这个心腹之患了。
一声令下地动山摇,七月一日午时,新增的八万大军全部到齐,会合了晋州城下的三万大军。
郭崇威也不废话,召集所有领军将军紧急军议,已经变得满头白的原晋州刺史王晏站了出來,从头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们多次攻打晋州的详细经过。
当然了,刚开始还有各地的领军大将蛮不服气,不过,随着王晏平静而凄凉的陈述,好多人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就这小小一座晋州城,前前后后已经战死战残近三万后周士兵,甚至到现在,周兵还沒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攻入城内。
郭崇威轻拍一下帅座把手,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來,沉声说道:“圣上临行前跟我说了,如果拿不下晋州城,你穿布衣自缚了來见我,这句话大家自行理解,我强调一下,此战只有一个目的,拿下晋州城,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各位大将互相看着,一时都无话可说,王晏也是老军伍了,基本上能使的办法都使过了,均不见成效哇。
这时,磁州军副将韩令坤举起了手,振声说道:“郭大人,末将认为,以前战事不顺,主要是因为增兵呈填油之势,欲则不达,而现在,攻城已无捷径可走,唯有充分挥军队数量优势,以力服人,硬吃对方,卑职建议在城墙下垒土山。”
军帐中无人吭声,老的、不那么老的将领全都看着这个毛都沒有长齐的年轻人,垒土山,这招也太笨了吧,咱后周横扫天下,啥时间这么弊屈过。
郭崇威略一沉吟,开口吩咐道:“明日辰时起,全军集中晋州东城,四座土山同时推进,三日后,我要站上晋州城头。”
七月二日一大早,遮天盖地的后周大营如同苏醒的猛兽,十一万士兵全体出动,列成四大军阵于东城之下。
伴着震天的进军鼓声,近一人高的大盾错落叠压两排,组成了一排高高的盾墙,缓慢向城墙位置推动,早就列阵以待的北汉守城士兵向下射了几轮箭,见沒有什么效果,都停住了,静观敌人后招。
当大盾行至半箭射程时,突然一阵鼓响,四个相隔相同距离的盾墙全部停住了,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城墙上,北汉招讨使刘承钧和已经火线晋升为副将的杨业一同观察着城下的动静。
“不好,敌人要用土山攻城。”杨业视力好,早早看到了盾阵后方一排排扛着土包的后周士兵,轻呼道。
经历过连续三个月的血战,刘承钧人已经变得坚毅许多,皱眉观察了一会儿,冷笑道:“想凭人多硬啃,直管放马过來。”
杨业眼珠一动,附在刘承钧耳边低语几句,刘承钧狠厉地拧拧眉头,点头许可了。
城墙下,每阵三万五千人分成两拨,五千人用刀枪、用锹斧,在后方不远处就地挖土,剩下的三万人分成了数列,持续不断地将大包小包的土块运送到盾阵之下,一座土山以肉眼可见的度向上升高着,向城墙蚁行着。
不知道是谁先明的,士兵们开始将自己的军服脱下,当作了盛土的包袱,将军裤脱下,两条裤腿一缠,也成了盛土的好工具;还有士兵将备用的营帐、被褥割开,都拿过來盛土,这些士兵们明的歪招在四个军阵普及开后,四座土山如同一个迅长大的蠕虫,长大变长的度明显加愉越來越快。
不过,从二日午时开始,正对着每座土山的晋州城墙上也开始搞起了建筑,不过,他们用的不是土,而是砖石木头。
这些守城的北汉士兵将拆下來的房屋砖块、木梁运上了城头,在城墙面的外半侧开始快搭建土木混搭的“临时建筑”,这些奇怪的房子每座长度都过了五十余长,远非才不到十米宽的土山可比。
郭崇威听到汇报,转出帅帐,盯着城头半天,神色更加冷峻,只说了“日夜不停”四个字就转回了营帐。
从七月三日起,进度更快的晋州城墙五层土楼上各层开始站满了北汉士兵,从西、北、东三面的射击位置和斜上方向土山上射箭。
在漫天箭雨之下,后周军队不得分出了大量的士兵用大盾卫护土山四面,运土的士兵必须穿戴整齐才敢运土,土山前进的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看到这个情况,郭崇威找到了韩令坤,让他带一批人紧急赶造他们以前明的“级攻城车”。
七月四日午时,土山终于与城墙接攘,紧急赶制出來的四辆“级攻城车”被大批后周士兵吆喝着推上了土山,尖尖的顶端猛地扎进了土楼当中,开始有后周死士在攻城车的厚木掩护下舍命攻上了晋州城,惨烈的接刃战开始了。
七月四日深夜,四座土山都有大量的后周士兵成群结对攻占了城墙,开始向外侧的城墙攻击,这时,杨业的狠辣才真正显现出來,从南边和北边的防守阵中,先后有北汉死士拿着火把拼死冲入土楼,将提前浸过菜油的土楼全部点着了,在烈日下早已晒得干燥透顶的木块瞬间燃起了数米高的大火,攻上城的后周士兵不得不停下了攻势,第一时间躲到了土楼的中间地带。
大火整整烧了足足半夜,直到天色微明时方才熄灭,在土楼中间的后周士兵这时才现,一南一北两端的城墙面上又垒起了高高的城墙,将他们隔断在整个城墙的中间地段。
当郭崇威在一众亲卫的护送下走上了已攻占的城墙,面前的一切让他好长时间说不出话來。
两侧新垒成的城墙高达五米,面对他们的这一面全是方石,箭支射上去只能留下一个白点,站在最顶端的北汉士兵一个个全身盔甲,只露出一双双沉寂而可怕的眼睛,毫无表情盯着城头上的敌军;
而城墙内里和瓮城外侧,北汉士兵早已经挖出了深五米、宽过十米的深沟,沟里面插着无数的尖刺,最底层铺满了杂乱的木头,摆明了准备将敢于缒城进攻的后周士兵扎穿烧干;这些深坑的外边,是已经被拆成一片空白的空旷之地,而在半箭之箭程之外,依然是垒成了六米多高的孤形城墙,只在南北两端留出余米的空当,等于将瓮城、城门处整个包围了起來。
一句话,后周虽然攻占了一段东城墙和整个瓮城,可是面对了更难攻的局面。
看到这样的场景,半晌无言的郭崇威不由地摇头叹道:“晋州城果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