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声名尚不彰著的廖居素一纸小小的奏疏,最终却牵动了天下大势。天下各国之英才奔走相告,如蚁如潮,或明或暗,纷纷奔至南唐,最终,南唐各类人才鼎盛,在各个领域展现出远他国的实力,廖居素一纸奏疏功不可没。此后,依据林枫之提议,此疏被命名为《廖居素人才疏》。”
——摘自南唐史官石砚所著《南唐书?廖居素传》。
回到清思殿的枢密副使常梦锡一干人说干就干,立刻请书法好的韩熙载捉笔,先是拟写了提请将林枫官职从正五品下朝议大夫提升为正四品上正议大夫的奏议。
至于林枫的昭武校尉官职,一干人都没有理会。
此前,关于基地里的一切事情,林枫从未向外人仔细说过,就连自己的结拜兄长韩熙载,也只是简单提到自己在尝试练兵而已。因此,在常梦锡、韩熙载这干人心里,林枫现在参与军伍,只是玩票而已,迟早会回归朝堂,共同主持变革大局的。
随后,文才最好的韩熙载也是当仁不让,拿过一张宣纸,以林枫为例起笔,简要描述了他到南唐后两个月内从一介平民到四级大官之历程,随后将南唐《告天下英才书》、《市易法》、《商业信用法》、《荣誉勋爵制度》等主要内容、创新之处,精炼罗列,结尾则将南唐矢志改变、锐意进取的精神和面貌猛夸一通,笔锋不断,一气呵成。
“叔言好文采!感情勃,用典自如,言语凝炼!好文、好文啊!”谏议大夫、礼部侍郎江文蔚率先赞道。
“文采斐然,气势恢宏,端得是妙笔生花!在下观此文不亚于韩大人二十四年前成名之《行止状》!”大理寺卿兼给事中萧俨也开口夸道。
此次拟文,韩熙写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无比痛快!闻听两位好友之夸赞,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好文章,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韩熙载韩叔言!走,我们这就呈请圣上决断!”枢密副使常梦锡自回到朝堂以后,变成了一个急性子,立刻卷起一大一小两张纸向外走去,萧俨等人赶忙跟在后面。
等他们到了御书房,现齐王李景遂也在。
君臣见礼以后,李璟拿过两张纸,细细阅读起来。随后,又将纸张递给了李景遂。
李景遂慢慢看完,抬着看看李璟咨询的眼神,开口说道:“这封公告倒是文采飞扬,无可挑剔。林枫功绩显著,升为四品倒也无妨。只是,若其擢升过快,恐惹非议,臣以为擢为太中大夫为宜。至于正议大夫之职,臣建议一个月后再议。”
李景遂这么一说,李璟立刻明白了。一个月后正好就是林枫所说的禁军比武之时,如果林枫练兵成功了,再升到正四品上也不迟,实在不行给他加升一级武职也行啊。
“齐王所虑甚是。各位爱卿意下如何?”李璟开口问道。
太中太夫为从四品上的官职,至此,林枫也已经算是官升一级了。常梦锡等人对此无法再细细计较,立刻叩头谢恩。
忙完清思殿的活儿,满心兴奋的韩熙载坐车回到了自己府上,坐在床边正在更换身上的衣服鞋屐时,一名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府外来一个怪人,点名要见老爷!”
“怪人?怎么个怪法?”韩熙载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那个怪人坐着两头牛拉的车,他人没有下来,只是让一个小孩子过来说话,车里隐约有琴声传出。”那名下人急急地说了出来。
难道竟然是他来了?韩熙载心里一惊,顾不上尚未换好的衣服,将脚随便往鞋屐里一伸,向外冲了出去。
到了府门处,韩熙载盯着那辆牛车,声音有些颤抖地高声问道:“可是畏名兄光临寒舍?”
他说的畏名,是指当年与自己一齐逃至南唐的史虚白。
“正是老夫!多年不见韩叔言,你倒是风采依旧啊!依然是衣不蔽体,屐不正穿!”一名须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掀门帘,从牛车上走了下来。
“畏名兄,想死我了!不过,我这是得闻故友来访,倒屐相迎啊!”韩熙载低头看了看没穿好的鞋子,大笑着迎了上去。他心中喜甚,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将此人留在身边,必可为唐之变革添一强助也!
史虚白,公元**二年出生,字畏名。世家居住于齐鲁,他年轻时隐居在嵩山,中原丧乱之时,他与来自北海的韩熙载一同逃至江南。
当年,烈祖李昪辅佐杨吴,开始重用宋齐丘,史虚白曾自夸道:“吾可代彼。”宋齐丘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当然心中不平,欲在人前穷史虚白技能,召与宴饮,在旁边设立了倡乐博戏,酒过几巡后,使史虚白当场制书、檄诗、赋碑颂,史虚白当时人已半醉,命数人执纸,口中念着,笔不停缀,俄而众篇悉就,词采磊落,在坐宾客皆惊服。
史虚白曾数次告言烈祖李昪:“中原方横流,独江淮阜。兵食俱足,当长驱以定大业,毋失事机,为他日悔。”当时,李昪坚持修养生息之策,自然没有听从。史虚白于是谢病而去,南游至九江落星湾,常乘双犊版辕,挂酒壶车上,找来山童总角,背上一琴一酒瓢跟在后面,往来庐山,绝意世事。
元宗李璟登基后的保大初年,韩熙载当时被任命为史馆修撰,向李璟推荐史虚白。李璟召见后,访以国事,史虚白当场对道:“草野之人,渔钓而已,安知国家大计?”李璟客气地在便殿赐宴,史虚白竟然醉倒于殿角,李璟笑着说曰:“真隐者也!”此后,李璟赐其田五倾,放还庐山。
韩熙载上下观察了史虚白数遍,叹道:“畏名兄,真仙风道骨也。但不知昔日山顶之神仙,何故今朝坠入凡尘?”
史虚白神色一正,郑重地说道:“叔言,老夫原意此生放野于山林,却于日前偶然听闻《告天下英才书》,沉寂多年的那颗心也有些活泛。及至后来,身边之人,就连我的小童也不例外,天天皆谈利商、勋爵制度,老夫方才欲金陵一行,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