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仙乡”,那是针对鬼哭草原而来的。
就见以墨绿色为主色调的鬼哭草原上,十数亩大的一片空间被淡淡的白色雾气笼罩着,内有垂柳随风舞,槐花落地白,还有小桥流水清新,咩咩乱叫的羊儿在田野内撒欢,活脱脱一片宁静的村庄景象,与周围墨绿色的气息格格不入,在鬼哭草原内简直就是仙乡一般的存在。
不过看到这“仙乡”,王铖却在心里暗叹一声,实情他都是知道的,这“仙乡”看似完美,却都是月渎前辈幻化出来的,这垂柳越柔美,槐花越洁白,越说明月渎前辈心里的无奈有多大,不然他大可以出了这鬼哭草原,到外面寻一处真正的仙乡住下来。
真是天涯随处伤心人,境界再高,寿命再长,都会有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出现在身边。
看到王铖不进入村子,反而在村外驻足暗叹,小童上前拉了拉王铖的衣袖道:“掌教大人,族长就在前面,我们赶紧进去吧。”
王铖收敛好心情,微微点头,由小童带头,进入了村内。
村内的道路都是由青石板铺成,落脚有声,看上去与真正的青石板一般无二,道两旁垂柳吐出的嫩嫩如绿玉般的细芽也是那么逼真,甚至还带着一股泥土的芳香,头上还不时有槐花洋洋洒洒落下,让人心里不由得放松下来。
如果能将孩子救出,王铖也想在这种宁静的地方隐居下来,再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
“爷爷。”
走了不多远,前面出现一条弯弯的小河,一名头戴斗笠的白发老翁正在河畔垂钓,河水清澈,有青青的水草在水中荡漾,并有鱼儿游荡其中,活灵活现,真是月冥鬼族的族长月渎。
小童正要高兴地跑过去,他一看这白发老者就知道是月渎所化,但月渎却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过来。
“嘘,我在钓鱼,稍等一下。”
月渎的话神神秘秘。
王铖一怔,月渎前辈是不是太认真了?自己幻化的东西,有什么可钓的?又不是真正的鱼。
不过前辈既然发话,王铖自然只能带着小童在其不远处驻足观望。
王铖能耐得住性子,他本身不差这点时间,但小童是顽童年纪,在王铖身旁抓耳挠腮,根本站不住,几次要跑过去都被王铖拉住。
好容易等到月渎收杆,小童赶紧跑了上去。
“爷爷,快给我看看,你钓的什么鱼?这些不是您幻化的吗?干嘛这么认真地垂钓?”
小童跑到了月渎身边,看向他身旁的鱼篓,发现里面有一尾活蹦乱跳巴掌大小的红尾巴鲤鱼,鱼嘴还吐着泡泡,跟真的一样。他好奇地伸手去摸,从上面扣了一块鱼鳞下来,疼得这尾鲤鱼在鱼篓里直蹦达。
“呀,爷爷,您的幻术真是登峰造极了。”
将鱼鳞随意扔在河边的青草内,小童由衷赞叹。
月渎笑了笑,没有吭声。王铖却走了过来,神情凝重,他蹲下身子将那片鱼鳞捡起,拿在手中细看,摇了摇头:
“不,不是前辈的幻术登峰造极,而是这就是一尾真正的鲤鱼。”
王铖有些不解,幻术的确可以弄假成真,但绝不是半神可以做到的事情,更不是坐囚牢的月渎能做的事情。
一定是在他离开鬼哭草原后,这里出了什么变化。
“难道小兄弟有事情前来,却还能如此沉得住气,有功夫品鉴老夫的这个作品,不错,不错。”
月渎扶着小童站了起来,随后他提起鱼篓,又将那尾鲤鱼放回了水中。
小童看着鲤鱼露出脑袋,吐了一串泡泡,随后消失在水底。
“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童又仰着头看着这两个他最敬重的人,有些不解。
月渎向前一步迈出,身上的渔翁打扮消失不见,一身闪着白色光泽的素袍出现在身上,头发也变为一丝不苟的道髻状,长发披肩,眼神深邃,如同涵盖了星辰大海,一瞬间成为了王铖印象中的那位半神强者。
随后他一言不发,示意王铖和小童随他一起前行。
王铖并无不可,与小童一起缀在月渎身后,三人到了村内一座农舍前。农舍的木篱笆上长满了绿藤条,院内有水井和石桌。
月渎推开篱笆门,率先在石桌前坐了,又示意王铖和小童坐下。
月渎随后在石桌上一拂袖,一套精致的紫砂色茶壶茶杯出现在石桌上,茶水氤氲冒着紫气,香气扑鼻。
小童大口吸了两口茶香,忍不住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他陶醉道:“爷爷,这茶真好喝。”
月渎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小兄弟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王铖也不隐瞒,将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月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有我在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铖赶紧感激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月渎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带小童来了这里,小童就暂时在我这边吧。你那里兵荒马乱,我不放心他,我看他跟你的这段时间,身体调理地不错,接下来应该能够修行了,我准备亲自教他。”
王铖有些诧异,更加确定鬼哭草原一定出现了什么变化才让月渎改变主意的,要知道当初月渎虽然没有说让王铖带小童出去的原因,但鬼哭草原本身就是个囚笼,他恐怕小童被同化必然是根本原因。
而现在月渎居然要亲自教导小童练武,这说明鬼哭草原肯定有了不寻常的变化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仿佛知道了王铖所想,月渎也不隐瞒,又品了口香茗,淡淡道:“你想的不错,的确是鬼哭草原起了变化,我才决定将小童留下来教导,不然我宁愿他永远都不要回到这个牢笼来。而且,这个变化很可能与你有关。”
月渎将盖碗放下,大有深意地看了王铖一眼。
王铖心里一动,诚恳地向月渎请教:“请前辈赐教,愿闻其详。”
“你走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东方突然有神的气息出现,虽然只是游神,但的确是神,就是那神祗出现后,这方天地居然开始对鬼哭草原进行了认可,我也因此有了化虚为实的进步。”
月渎的话让王铖心里一动,但还是理不清头绪,他摇摇头道:“前辈的话我不是太明白。”
“天地至理必有其原因,不明白就对了,你只要知道,肯定有什么变化让天地感到了威胁,这才产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就好了。以后你行事当谨记此点。”
月渎随后便闭口不言。
王铖谢过,将此事记下。
“我看你五脏已齐备,六腑亦圆满,是否要进阶九窍境了?”
月渎随意看了王铖一眼,便知道了他的境界。
王铖点了点头:“现在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九窍境屏障,但又觉得九窍境似乎有些不同,因此没有贸贸然进阶,请前辈赐教。”
“你功法特殊,具体进阶方法我不便置喙,只有一点建议给你。九窍境不比前五个境界,它是自身闭合、自成一体的一个过程,简单来说,就是你九窍境修炼完成后,整个人便变成无漏之体,自成小天地了。
但这个小天地自身是没办法存在的,它必须依附于大天地才能生存。因此,成就九窍境,千万急不得,一定要把握好大天地的脉动才能进阶,不然到头来丹成有悔,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月渎的话让王铖茅塞顿开,很多事情他一个人琢磨实在想不通透,他赶紧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还有些问题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