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很重要,每一天也很寻常。即便明天就是除夕,也看不出叶炎有丝毫的开心,反而内心充斥着浓浓的悲伤。
没有家的人,怎会有团圆之说呢!
是夜,下弦月垂在远空,小院里叶炎独自坐在榕树下。
百花城烟火齐鸣,爆竹声喧嚣喜庆,天空漫天绽放的幻丽烟花。小院很冷,化雪的天气就是如此。叶炎坐在冰冷板凳上,耳边听着一声声的烟花燃放,他擦了擦眼角。
“一切都回不去了!”叶炎哽咽的喃喃自语,双拳紧握,指甲几乎陷进手心肉里,“我所承受的苦难,终有一日,会让你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复又迅速收敛,回到原本平静呆木的样子,低头怔怔看着地面。
月光映着面前一道斜斜的影子,叶炎下意识抬头,木然的打了声招呼,“蓉姑娘,夜深了,有事吗?”
蓉姑娘目光安静的盯着叶炎,昏暗和面纱掩饰了她的神色。以她的视力,很清晰的看见了叶炎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蓉姑娘没点破叶炎,只是挨着叶炎坐下来,略微侧身看向叶炎,“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她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的心泛起波澜。
叶炎拱手低头,“请蓉姑娘吩咐。”
蓉姑娘收回目光慢慢起身,背对着叶炎看向远方黑夜,“此行奉师命离开古墓,除了替母亲大人报仇,我还要得到绝情谷的两样东西。以我的修为虽能躲开机关陷阱入得绝情谷,却无法拿到那两样东西。”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叶炎,“你却有机会拿到。”话语停顿半响,“不过,会很危险。”
蓉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绝情谷虽险恶,可她既然开口让我帮忙,我又如何能拒绝!
叶炎思虑片刻,自知没本事替她做些其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蓉姑娘有什么吩咐,叶炎定当尽力而为。”
“武道大兴,异人层出不穷,绝情谷乃隐世门派却不避俗,明日除夕,谷内执事会在千叶楼选拔一批外门弟子,我要你去争选入谷,竭尽全力拜入公孙老人门下,替我拿到两把兵刃。”蓉姑娘缓缓道来,“兵刃藏于谷内水仙山庄剑室之中,剑室里有一副美若天仙的神女图,兵刃就放在神女图后,乃是两柄名剑。一为君子,一为淑女!”
君子剑和淑女剑,是绝情谷祖上花重金找炼器大师锻造。传闻这双剑曾被一对侠侣用过一次,上面收摄了侠侣的一丝剑意,乃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上乘剑术。
此等宝物岂是我一个无名小卒能染指的?叶炎顿觉压力山大,蓉姑娘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
蓉姑娘一眼便瞧出叶炎的担忧,“你身体资质一般,武道悟性却远超常人,稍微动点脑子拜入绝情谷不难。帮我完成此事后,你我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叶炎内心一震,拱手低头道:“姑娘大恩小子没齿难忘,明天我会去参加争选。”
蓉姑娘轻声一“嗯”,伸手放在叶炎面前,摊开白嫩的手,手掌里放着一颗洁白的药丸,她美目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愧色,说道:“此药丸唤作玉蜂丹,能助你加快内力修行,当是我提前为你践行的礼物了。”
叶炎眼眸微动,接过药丸很珍惜的握在手里,“多谢蓉姑娘。”
“不必客气,你我只是各取所需。早点歇息,你的武技遇到门槛,莫要再糊练。”蓉姑娘嘱咐两句,转身回屋。
不在唏嘘伤感,叶炎也回到了自己屋子,关上门盘坐床上,摊开手里的药丸看了看。心道蓉姑娘虽待人冷淡,其实心肠挺好的,也不知白天那群人为何污蔑她是女魔头。
没去多想其它烦心事,叶炎吞服药丸后开始运转内力修行。
过了大半个时辰,武神卡忽然不受召唤自行浮现,卡上冒出猩红色的感叹号提示。
警告:宿主服用一枚含有慢性剧毒的玉蜂丹丸。
叶炎心神大惊,急忙停止内力运转,差点乱了内息,又惊又险的平复内力,这才看向武神卡的提示信息。
玉蜂丹:中品丹药,价值不菲。服用后三天内可提升两倍的内力修炼速度,每个月只能服用三颗,每十天只能服用一颗。特别警告:此药丸被人运以内力参入未知剧毒,毒性半月发作一次,需下毒之人提供解药,否则宿主毒噬全身必死无疑。
看完提示收回武神卡,叶炎脸色又惊又怒。
送我丹药,又在里面下毒!
为何,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叶炎岂是那种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人,我已经答应你参选争夺了,你却还要用毒丹来控制我,表面上似对我恩重如山,实则用心险恶无比!
叶炎一怒之下差点放声嘶吼,但他生生压住愤怒,内心对蓉姑娘的品行失望到了极致。若非有武神卡的提示,叶炎猜测恐怕自己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软弱即是罪恶,弱肉强食便是江湖规矩。
叶炎武功低微沦为棋子,任由他人摆布,此刻内心情绪十分复杂,失望恨意和怒意反复穿梭,混乱的心情许久都无法平息。
夜色很深,外面仍然烟花漫天。
叶炎呆坐在床上,惨淡的一笑,收拾好复杂的心思,他凝神静心,开始修炼内力。
是非难分,恩怨难明,这便是江湖么,这便是武者的世界么?我踏入这个世界,还会看到多少的丑恶龌龊,表面的光鲜奇美又隐藏了多少的阴险狡诈!
浓浓的不甘驱使着叶炎越加努力的提升内力,全神贯注的运转内力游走周天。
此时一切已成定局,叶炎不想与她撕破脸面,毕竟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愿她不会做的太绝,否则自己当真大仇难报前途堪忧了。
冰冷的夜晚很快过去,叶炎起了个大早,换上买了许久都未曾穿过的崭新蓝缎袍子,梳洗干净,在庭院里打了一遍拳脚热身,然后回屋拿出枕头下攒了几月的银两带在身上,没给她们准备早饭也没打招呼,便自行离开了当归药铺。
药铺门口,一身素裙的女子抬首望着男子离去,目光带着期盼和一丝淡淡的忧虑,双手紧扣,“当归当归,叶炎,此行凶险万分。相处较短你来历不明,我亦不知你心性如何,你可莫要令我失望啊!”
说罢女子又埋怨一句,“傻小子早饭也不给我准备,到时看我怎么数落你。”很难得,她居然嘻嘻一笑,可惜没人有幸能听见她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