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祝家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因为今天,是祝家的两位小姐进宫的日子。
祝薇春借着酒劲,睡了她这些日子以来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噩梦,没有半夜惊醒,而是一觉到天明。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这意味着她此次进宫,一定会顺利完成复仇大计。
一大早苏楉梅就开始忙里忙外,为她挑衣服,选首饰。她却漫不经心,不以为然。
“娘,别忙了,坐下来休息会儿吧。”祝薇春看着苏楉梅忙进忙出的样子,有些心疼。
苏楉梅白了她一眼,“你啊,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人家小佳的衣服首饰啊,二姨娘昨晚全都安排妥当了。我看你昨天太累了,就没吵你,你这会儿还不急?”
祝薇春笑了笑,“娘,女儿不需要这样,女儿只要娘平平安安的。”
“你这话说的,娘整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不平安的。”苏楉梅娇嗔道,她觉得祝薇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娘,你知不知道,这个看似安全的家,其实才是最危险的;这些看起来是最亲的亲人,其实是对你最狠的人。祝薇春看着苏楉梅,有些难过。
“小春,你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娘?”苏楉梅见她神色悲伤,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
祝薇春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舍不得娘呢,娘对我这么好,哪舍得离开您半步。”
“你个傻丫头。”苏楉梅用手轻轻地指指了指她的额头。“哪个女子能一直待在娘的身边的,总是要嫁人的。”随后她又叹起气来。“不过你此番进了宫,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没有娘在身边护着你,真怕你会受人欺负。”说着就流下泪来。
“娘,您别担心。”祝薇春轻轻地擦去苏楉梅的泪。笑着说道:“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呢?娘,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要相信女儿,绝不会随随便便受人欺凌的!”
苏楉梅点了点头,母女俩紧紧地相拥在一处。
正当两人不舍之时,丫鬟来报:“夫人,小姐,宫里的马车来了,在门口候着呢。老爷请二小姐尽快出去。”
“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祝薇春打发走了丫鬟。便开始穿衣打扮,她只随意穿了件素衫,就出门了。苏楉梅给她的首饰,她只带了几件应急,其他的,都留下了。
祝薇春走到府门前,听到二姨娘在教育祝薇佳,“小佳,宫里可不比家里,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凡事留个心眼儿知道么?”
祝薇佳连连点头,她见祝薇春从里面出来,又白了她一眼。
临行前,祝华双握着祝薇春和祝薇佳的手,深情地说道:“小春,小佳,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们在宫里一定要互帮互助,互相扶持,知道吗?”
“爹,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祝薇春眼眶红了,这分别的时刻,不掉点儿眼泪怎么能行呢?她说完后看了看祝薇佳,祝薇佳心里恨不得她立刻去死,但脸上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拉着祝薇春的手,连连点头。
随后两人便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带走的不只是两个花季的少女,带走的还是两个女子的青春年华,甚至是一生。
皇城内,永宁宫中。
“采女祝薇佳,随三皇子。”皇后身边的陈公公用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读道。这个结果,祝薇佳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她轻轻地朝皇后叩了叩头,领旨谢恩。
“祝薇佳,三皇子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本宫将你指给她,你可要好好把握呀。”艳嫔笑着说道。
“民女、哦不,奴婢谢过艳嫔娘娘。”祝薇佳再次向艳嫔叩了头。她心里却忿忿不平,说好让我跟着你的,到了却把我指给三皇子,如今还要我谢你?什么人呐。
“采女祝薇春,随艳嫔娘娘,入双桂宫。”陈公公的话一出,众采女皆是一愣。尤其是祝薇春和祝薇佳。祝薇春本来以为自己跟的是三皇子,前世她也确实被指给了三皇子。怎么突然冒了个艳嫔出来?
祝薇佳却有些高兴,上次祝薇春把艳嫔给得罪了,这一次她跟着艳嫔,有她好受的。倒是自己,跟了三皇子,三皇子那么受皇上倚重,若是能得他垂帘,那她就能出人头地,把祝薇春狠狠地踩在脚下!想到这里,祝薇佳有些兴奋。
祝薇春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她朝皇后叩了叩头,恭敬地说道:“奴婢谢过皇后娘。”随后又转向艳嫔,“谢过艳嫔娘娘。”
艳嫔看着祝薇春,眼里的意味不明,“你放心,你跟着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艳嫔娘娘。”祝薇春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她当然知道艳嫔话里的意思,琉璃的死还浮现在她眼前,死在她艳嫔手里的宫女有多少?不过她祝薇春可不会任她宰割。
祝薇佳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在心里偷着乐呢。艳嫔处置宫女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加上祝薇春又得罪过她,指不定会怎么折磨她呢。只要一想到祝薇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样子,祝薇佳就开心。
“这下你满意了吧,给你找了个聪明的,你可得好好对人家。”皇后娇嗔道,宠溺地看着艳嫔。
艳嫔顺带撒起娇来,“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是那种刻薄奴才的主子一样。”连撒娇都别有一番风情,难怪皇上如此宠爱她。
皇后无奈,不愿和她再多争辩,只好摇了摇头。
复旨之后,祝薇春便搬去了艳嫔的双桂宫。宫人将她带到了她的房间里,她着手收拾着屋子。刚收拾没多久,艳嫔便传话要见她。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艳嫔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奴婢叩见娘娘。”祝薇春跪下,对艳嫔行了个大礼。
艳嫔笑了笑,“刚来就在忙活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回娘娘,奴婢在收拾自己的屋子。”祝薇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收拾屋子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好了,哪用劳烦你亲自去做呢?”周若锦继续拨弄着指甲,看都没看祝薇春一眼。
“奴婢本就是下人,就应该干下人该干的活。收拾屋子本就是女婢的分内之事,哪敢劳烦其他人。”祝薇春仍是跪着,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麻。她抬起头看了艳嫔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
祝薇春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她咬咬牙,继续挺直了身子跪着。
周若锦拨弄完了指甲,又开始拨弄着手上的镯子,仿佛忘了眼前还跪着个人。她笑着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本宫理应一视同仁,也不能因为你在皇上那儿留了名就向着你。既然你喜欢收拾屋子,那待会儿就把双桂宫所有的屋子都收拾一遍吧。”说着将镯子对着光,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笑。
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收拾屋子了?整个双桂宫得有多少间屋子?祝薇春心中郁闷,这个艳嫔第一天就这样刁难她,接下来她的日子肯定不会轻松了。不过她脸上却云淡风轻,“奴婢遵命。”
周若锦这时才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看着她那张处变不惊的脸,说道:“十几岁的姑娘,脸就是水灵,不像我,人老珠黄咯。”说着叹了声气,一副哀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