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午后,天气晴好。
陆澹白将庄清妍送回陆宅,阿其识时务地候在了一楼客厅,他以为陆澹白肯定要与庄清妍在房里待上一阵,没想到陆澹白很快就出来,用眼神给了他两字,“出发。”
阿其跟了上去,“急匆匆的去哪啊陆哥?”
陆澹白道:“机场的事查了这么几天,也该会会那几位了。”
“还会什么呀,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嘛,多半是沈碧如杨立玩不过咱,便去张建名耳边吹风,几人合伙绑了庄清妍,一来向您示威,二来逼问画的下落,张建名顺便还能圆了对庄清妍的龌龊心思。”
陆澹白面色更是冷郁,“所以更该有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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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某高档娱乐中心棋牌室内,四四方方的麻将桌旁,杨立、沈碧如还有另两位牌友正围坐切磋。
杨立心情极好的模样,“哎呀,这次小丫头虽然没掳到,但也算给陆澹白一个下马威了!我叫他不知天高地厚!”
沈碧如出了一只牌,慢悠悠笑,“别高兴得太早,我有预感,陆澹白会找上门。”
“来呗。”杨立哈哈一笑,“爷就在这等他呢!”
旁边两个牌友跟着笑起来,“可不是,杨哥为这事做了几天准备了,就等着守株待兔呢。”
话刚落,门口便传来了“砰砰砰”叩门声,杨立竖起耳朵,“呵,该不会说曹操就是曹操吧!这家伙来的快啊!”眼神往周围一转,吩咐道:“兄弟们都给我准备好了!”
屋内埋伏的人手齐齐点头。
下一刻,果见门砰地被人踹开,看到不速之客的一霎,屋内几人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陆澹白。
陆澹白懒得客套,径直上前开门见山,“杨总、沈总,我想我已经跟你们说的很清楚了,我们结盟战略时,庄清妍这个人,你们不能动!”
杨立摆出无赖模样,“谁动她了!你有证据吗?”
沈碧笑盈盈:“陆董,今儿您可千万得好好说话,不然伤了和气,这事就不好说了。”
“阿四在我手上。”陆澹白从容浅笑,“哦,需要我提醒一下吗?阿四大名叫陈勇,是这次袭击庄清妍的执行小头目。”
他一针见血。杨立与沈碧如不说话了,须臾杨立冷笑道:“是又怎样,陆澹白,你往帘子那看看,我们这还有一位爷呢!”
陆澹白目光一转,就见那边包厢里侧,还坐着一个正在把玩玉枕的人,可不正是张建名。
杨立今儿帮手多,底气也足了些,“陆澹白,别以为你光远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我、碧如、张爷都在,我就不信你以一还能敌我们仨?”
他话落拍拍手,帘子背后,猛地冲出来一排黑衣壮汉,齐刷刷全配了家伙,而陆澹白就只带了阿其一个人。
局势登时优劣分明,杨立、沈碧如、张建名面上颇有得意之色,瞅着势单力薄的陆澹白。
陆澹白环视四周,挑眉,“所以几位成竹在胸?”
“成不成陆董一会就知道了。”说话的是张建名,“一会我就把陆董反捆,送到我城西里的某地下室,好好算算咱赌石的账。”
杨立被陆澹白打压已久,早已按捺不住,“不不,哪能让张爷辛苦啊,这事小弟我来,我郊区有个狗厂,把陆董绑那去,陆董别紧张啊,也不是什么特别凶狠的畜生,几只藏獒而已。”
陆澹白仍是从容不迫,轻轻吐出几个字,“中海招标。”
就这波澜不惊的四个字,笑得最畅快的杨立猛地住了嘴,“你说什么?”
陆澹白道:“只是提一件陈年往事而已,四年前杨总在Z市投资,为了竞标,给某局长送去了近千百万红包……按行贿罪论处,最少能判个大几年吧。”
杨立脸色一沉。
陆澹白又接着说:“据我所知,沈女士也参加了此次行贿,如果我没记错,包括送的其他书画礼物,还是沈女士亲自打点的。”
方才还笑盈盈的沈碧如跟着脸色一变。
陆澹白还在说,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张建名,“张爷呢,跟当官的打交道少些,但是跟女人打交道就多了……我听说七八年前有件事,张爷看中了某个女人,但这女人誓死不从,张爷一怒之下将她掐死了!当然,抛尸手段天衣无缝。”
张建名年纪最大,定力也最好,他眯眼冷笑,“你就编,我张建名什么人,大风大浪见多了,你接着忽悠啊。”
陆澹白笑了笑,语句沉稳清晰,“这女人姓余,死的时候才23岁。”
张建名不说话了,显然被一针见血点到了死穴,须臾他一声冷笑,“你真是来送死的!”手朝保镖一挥:“还愣着干嘛!”
齐刷刷一阵扳机扣动的声音,无数枪口冒了出来,黑洞洞全对准了陆澹白。
枪口对着脑袋,陆澹白仍是镇定如初,“开呗!反正来时我就跟兄弟们交代了,半小时我没出这屋,你们所有罪证全交到最高检!”
杨立、沈碧如、张建名三人的脸色难看到无法形容。几人纵然再有关系,也不可能通得到最高检察院。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张建名手一压,保镖们的枪口放了下来。张建名道:“你究竟想怎样?”
陆澹白风轻云淡地答:“合作啊。合作期内,一切听我的。”
杨立不甘又憋屈,愤然道:“合作合作!可有你他妈这么坑人的吗?用画坑了我几千万,用赌石坑了老张七千万,这个手段那个招数的,谁敢放心你,谁还愿意跟你玩?”
“你会愿意的!”
杨立也被激出了血性,“放你娘的屁!凭什么!”
“凭——”陆澹白从随身携带的匣子里掏出一卷丝帛,展开往桌子上一放:“凭这个!”
丝帛展开来正是一幅画卷,众人的目光一触,齐齐震住。
“《楼兰望月》!”
……
下午三点,方才还人满为患的棋牌室早已人去房空,陆澹白在谈完合作后就离开了,张建名也带着保镖撤了,房内只剩下杨立与沈碧如两人。
杨立回忆着方才的一幕,还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楼兰望月》不是一幅画,而是两卷的组合?”
沈碧如亦是处于震惊之中。
就在一小时前,陆澹白拿出那幅《楼兰望月》时,所有人大吃一惊,而锦帛上的画卷却让人摸不着头脑,黑白写意的丹青画卷,内容却格外奇怪,画内景物几乎是断裂的,比如一座山头,画了一半,没了,留下旁边大片空白,蜿蜒的丘陵,画一半,断了,另一处大漠废墟里的残垣断壁,画到一半,也没了……整个画面像跳格子一样,画一片,空一片,让人云里雾里。
陆澹白向画虚虚一指,解释道:“我这是右卷,而图上所有空着的部分,都在左卷里。”
精明的沈碧如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幅画其实是一幅画拆开成了两幅?必须将他们拼凑在一起,才能合成完整的一幅?”
陆澹白解释道:“不是拆开,原本就是两个画师在一起画的,那两人担心秘密会被轻易泄露,便将埋有秘密的地方风景各画一些,一人保管一幅。日后探秘将画再合并到一起,便能完整看出图之所向。”
三人被这前所未见的“藏宝图”瞠目结舌,难怪这画这么多年无人破解,原来两画单独研究,根本就是无法破译的残本。
陆澹白又道:“左卷在庄清妍那里,我们必须拿到她手上那幅,与我的右卷合并,才能得出完整的《楼兰望月》。不瞒你们说,合并了也不一定有用,因为这幅画内有玄机,真正的机密不在画上,你拼凑起来,也只知道个大概位置,内在的玄机,还得让庄清妍来解,她是庄家唯一的女儿,这世上只有她知道。”
杨立道:“那我就把这丫头抓来,十八项酷刑慢慢来,我就不信她不说!”
陆澹白冷冷道:“庄未年当年被你们活活切了气管都没肯吐露图的半个字,身为他的女儿,庄清妍也一定宁死不屈。”
几人没说话,心里都清楚他的话是对的,庄家一贯将文人傲骨看得比命重,宁死也不会屈。
“不能豪夺,只能巧取。”陆澹白丢下最后一句,“所以,你们现在不能动她,交给我。
……
收回思绪,杨立碰碰身边沈碧如,“你说,这陆澹白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难不成这藏宝图真是两幅?”
沈碧如拨弄着手上的玉镯,翠绿的镯子在她白皙手腕衬托得越发剔透,“不管是真是假,我们看戏就好了,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哪有趣了?”
“你不觉得陆澹白身上的谜越来越多了吗?他是谁?他哪来的《楼兰望月》?他怎么知道是左右两幅?连我们圈内人都不清楚,况且我还跟那死鬼庄未年过了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凭什么!”
“我也好奇。”杨立点头。
缓了缓,沈碧如说:“老杨,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你不觉得这陆澹白像一个人吗?”
杨立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陆澹白的第一眼起,就觉得面熟,可始终想不起来是谁,他的来历一定有问题,我总想着回趟老宅翻翻老照片,看有没有头绪……”
杨立不以为意,“还老照片呢,他才多大年纪啊。人像人,这种巧合常见的很。”
“不信是吧,那撇开这一点不谈。我们谈其他的,他现在拥有的不仅是一幅举世名画,更远超我们的更多。你想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丧母丧父一无所有,这样的人,凭什么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掌控我们所有的把柄……你以为,就凭继承了关九的光大,就能做到这一切?”
杨立若有所思,“你是说……关九与光大只是他的幌子,其实他背后还另其它更强大的势力?”
沈碧如垂下眼帘,“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那……我们继续查查他。”
沈碧如瞪他一眼,“你查什么?让老张查才对。”
杨立竖起大拇指,“对,借刀杀人,咱不能亲下手查,让老张去,查出来跟我们分享,没查出来,陆澹白发现了要追究,咱就撇干净,反正不是咱的人出面!”
“那表面上就听陆澹白的吧,暂时别惹这底细不知的角。至于庄清妍……”沈碧如扬眉浅笑,似乎十分愉悦,“就留着她的命吧,我倒想看看,这神秘的陆澹白,到底要跟她怎么玩!他跟她的恩怨,绝对不是一幅画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