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灯火通明的夜。
和姚碧蝶一起用过晚膳都不见有人来找她算账,春锦找了个托辞,一个人走出了房间。她闪身到了转角处,那熟悉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
春锦推开门。一种陌生的味道迎面而来。她努力回想着,但始终想不起来。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夜。
春锦一眼就瞧见了那泛着银光的琴架,它在黑暗中依然不减光彩。寻着记忆的路走到琴架边,眼睛开始习惯黑暗,她沿着墙一路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月光随即如水银泻地般落在琴架上。
是满月!春锦一惊。
“等月亮洒满琴时,爹娘就回来了。”
那句沉浸在她心底多年的话忽然涌上心头。春锦咬了咬牙,指尖已深陷在手心。可是她毕竟没有等到他们。春锦自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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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乔学士夫妇带着乔萼华出门,乔书幽要上私塾,便留在了皇城。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却改变了乔书幽一生的命运。
那是一个满月,熟睡中的乔书幽被人弄醒时,她看到月光正好洒过半把琴。祖母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在月光下尤其可怕。祖母手里还端着一碗冒泡的毒药,毫不避讳地举到她面前。
争执中,毒药全洒在乔书幽的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疯了似的推开了祖母,祖母一个踉跄,摔了下去,撞到桌角,昏了过去。
乔书幽坐在黑暗中,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她不敢走,也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她等了许久。等什么,等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发生。
乔书幽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脑中只回想着祖母说的话,祖母说,她是天煞孤星,她若不死,乔家必亡。
恍若隔世,风吹开窗户,窗外的树枝映在墙上,那影影绰绰如鬼魅般就着烛火舞动着。
乔书幽打了个寒颤,踉踉跄跄地挣扎着起来,逃了出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更讨厌烛火,害怕呆在烛影摇晃的屋子里。
乔书幽,那曾经是一个令人艳羡的名字,父亲才华横溢、少年得志,而她自小玲珑秀丽,聪慧识礼,是皇城闺秀争相结实的名门小姐。
不久之后,她亲眼目睹了亲生父亲的冷漠,在她失踪的那些日子里,仍然抱着小女儿谈笑风生,给小女儿把玩这种珍奇宝贝。而她,在红坊做粗活,吃不饱穿不暖,脸上的丑陋疤痕让她受尽世人白眼。若不是遇到了卓炎,治好了她脸上的毒,也许……哪有后来的春锦。
卓炎为她制造了一出被猛兽咬死了的假象,并且让乔家人找到了。从此以后,乔书幽只是乔家祠堂里奉着的冰冷牌位。
世上已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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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锦抹掉眼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笑了起来。
过去的记忆缩成一粒粒沙子,陷在春锦眼里,疼得睁不开。那些人和事,明明已随时间走的很远,但还能引得阵阵心痛。春锦退出房间,消失在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