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沉吟片刻,犯难道:“如果我送出一个弟弟前去许都,那么孙家从此只能处处掣肘,老老实实的听曹操指挥和调遣了。他年若是我想进军中原,岂不是还要看他曹操的脸色?”
孙策从来都是志在天下,他本打算平定江东之后,就挥师北上,与曹操袁术争鼎于中原,因此十分忧虑此事。
到底该不该奉天子号令,送一个公子去许都做人质?
所有人都踌躇不决。
祖茂瞪着环眼道:“哼!依我之间,咱们索性就不理曹操!把他这个鸟使节乱棒打出扬州!”
黄盖道:“就是就是!当年各路诸侯征讨董卓,在虎牢关下之时,那曹阿瞒躲在后面不敢发兵,怂的像个病猫一般!这种狗熊一般的人物怕他做甚?若是烦了,俺统兵打入许都,把那曹阿瞒的脑袋砍下来送给主公!”
“黄将军和祖将军之言甚是!他曹家是诸侯,咱们孙家也是诸侯,怕他个鸟啊!”潘璋、丁奉、周泰这些武将们也都一起鼓噪起来,瞪着眼胡乱嚷嚷。
“不可!万万不可!”张纮忙按压住武将们的怒火,劝劝道:“曹操坐拥许州、豫州、兖州之地,手下有许褚、典韦、夏侯惇、夏侯渊等数百员骁勇战将,粮草丰实,军力极盛,就连袁绍吕布都畏他三分。而我孙家军初立基业,只有扬州一地可以栖身,怎能冒然和他对敌?”
祖茂不悦道:“哼!张子纲何故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张纮摇头道:“吾非是助长曹操的气焰,只不过两军的强弱对比太过悬殊。再者说,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圣旨虽是曹操之意,但仍然是天子的诏令,我等岂能违背?”
黄盖道:“呸!汉室国祚已衰,汉天子名存实亡,就算我等不奉诏令,又能如何?”
张纮争道:“嘿嘿,若不奉诏,到时候曹操随便给主公安插一个不敬天子的罪名,一道诏令传于天下,命所有诸侯都来讨伐我军,届时四面受敌,就会沦于万劫不复之境地!然而,反过来说,如若我们现在奉诏,与曹操结盟,在北方便无后顾之忧,从而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打着天子名号讨伐江东诸郡。等江东平定,我们的实力日益坐大了,到时候再与曹操分庭抗礼,才是正道啊!”
祖茂和黄盖等武将性情急躁,热血冲头,还想上来争论。
“别争了!”孙策突然大声打断,道:“子纲先生之言甚是有理,吾意已决,就从几位弟弟之中选出一人前去许都,与曹家小姐完婚。”
片刻之间,孙策已经做了充分的思考,张纮之言确实是有理。现在与曹操背盟,则会招来各路诸侯的攻打,而现在与曹操结盟,则会是北面安然无忧,为讨平江东营造一个和平的环境。
只不过,做出这个决策之后,却又面临另外一个难题。权、翊、匡、朗四位公子,任凭指派谁去,也都是九死一生,就算不死,也将会悲悲切切的被一辈子挟持在许都做人质。
谁会愿意去?”
众人听主公已经做了决定,不论是意见相同的,还是意见向左的,此时都不再言语,而是低头思索着合适得人选。
按照道理,二公子孙权年已弱冠,是与曹小姐婚配的最合适人选。但孙权向来有勇有谋,在军中也是人缘极好。更何况他从来都受吴夫人喜爱,她怎么会让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前去做人质?
三公子孙翊雄伟剽悍,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悍将,送去给曹操做人质,实在是有点太过可惜。
五公子孙朗就更不必说了,他是四人中唯一一个已经成家之人,早就已经娶了山越的严如玉小姐为妻。已有家室,怎能另谈婚配?再说了,孙朗现在是孙家军中的大红人,将来只要不犯什么大的过错,就肯定可以稳稳的发展,最后成为一个杰出的统军人才。
排除了这三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四公子孙匡孙季佐。
这个孙匡虽然是吴夫人嫡出之子,却从小沉默寡言,不喜欢拉拢势力。他虽然也会些拳脚功夫,可以上马打仗,却又胆小怕事,懦弱不堪。因此在孙家的几位公子中,大家都敬而远之,不知不觉间和他颇为疏远。
孙匡见众人的眼光都直勾勾的看向了自己,顿时猜到了大家心中的念头,脸上露出了一副惶恐不情愿的表情,摇手道:“我不去!你们……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说什么也不去!”
他看众人都默默不语的看着他,眼里急的流出了泪来,匆忙离了坐席,跑到了殿中吴夫人的身旁,哭道:“母亲!孩儿不去许都,也不要当人质!孩儿只想守在母亲身旁,老老实实的孝敬母亲!”
大家见了他这番举动,微微觉得有些不屑一顾,却就扭头望着吴夫人,想听听她的意见。
的确,婚姻大事本就该听从父母之命,几个儿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到底派哪个去,她最有发言权。
吴夫人见孙匡哭的似个泪人儿一般,顿时心软,把孙匡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不住的拍打,也哭道:“我的儿啊,你是为娘最小的儿子,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舍得你奔袭千里,去给别人做人质?吾儿莫哭,为娘决不会让你去的,吾儿莫哭啊……”
孙策无奈的摇了摇头,禀道:“母亲,几个弟弟都是您的心头儿肉,但终归要选出一个前去与曹小姐完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请母亲考虑考虑,做出一个选择吧。”
原来孙策也暗中想把孙匡送去当人质,但他看吴夫人心软,就故意说出了这话来,意思是你不选孙匡,就要选孙权或者孙翊,最终选来选去,肯定还是觉得孙匡是最佳人选。
怎知吴夫人登时老脸往下一沉,冷冷的道:“哼!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让孙朗去吧!”
“什么?”孙策愕然道:“母亲,五弟已有家室,是几个弟弟里最不可能前去与曹小姐结婚的啊!”
“就是就是!我……我都结婚了,如果再去许都结婚,岂不是欺君之罪,我不去!”说话间,孙朗也蹦了出来。
的确,孙朗心想自己是唯一一个已成家室之人,说什么也不可能被吴夫人选中去当人质。他本来乐呵呵的在席间看热闹,怎料这吴夫人厚颜无耻,竟然真的选择了自己。
他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甚至差点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匆忙间跃了出来,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因为他也知道,前去许都和曹家联姻,这都是虚假的托词,其实就是过去做个悲催低微的小小人质罢了。
更何况,自己已经在孙家军中混的顺风顺水,只要接下来继续保持势头,在攻打王朗、黄祖的战役里继续建功立业,定然会更加的受人推捧,更加的深入人心。
但如果离开此地前去许都,结果则就又全然不同了。
想到这些,孙朗表情十分坚毅,大声道:“说不去就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要是去了,我老婆可怎么办?”
怎知吴夫人又是冷冷一笑,道:“哼哼!这还不好说?休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