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大网上还系了许多蓝汪汪的小钩,显是淬了剧毒,人若被网在其中即便不是见血封喉也得皮开肉绽;且唐老太太算计得不错,大网张开的高度足有七、八尺高,萧衮先前“云龙九转”身法一次拔高也就六、七尺左右,恰好在大网包笼范围之内。
擂台前的黄如月看着揪心,高声道:“师兄,胜负无关紧要,莫要伤着了!”她毕竟江湖经验不足,阵前传话属对敌大忌,若萧衮因此分神,轻则落败,重则受创。
好在萧衮并未因黄如月之言分神,身为魔门传人、天下第一人之子,他虽非久闯江湖、刀口舔血之辈,但自幼受训也非等闲可比。他临危不乱,体内真气流转,“云龙九转”第三转和第四转连环施出,身躯凭空拔高丈余,由即将合围的上方缺口处逸出,往下方斜落,同时双手探入腰间从黄如月拿到的钱袋抓出大把铜钱,以“天女散花”之式向唐老太太撒出。
“天罗地网”虽落空,但唐老太太看出萧衮身法已是强弩之末,难再凭空变换避开,原想操纵两大奇形暗器继续追击,却不想萧衮此时尚能发出“天女散花”,眼见漫天铜钱急射而至,她只得弃攻闪躲暂避锋锐,移步让到一旁。
萧衮也趁机落下身躯,甫一回气,立时又抛出一把铜钱。
黄如月心下一松,银铃似地娇笑着道:“师兄好功夫,加把劲将老虔婆打下擂台,扬我衮月门雄威!”
佳人笑倾城,莺歌醉群雄,近在咫尺的陈孝礼等几名师兄弟更是有些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然,随黄如月一道喝彩鼓掌,纷纷叫嚣着要打倒唐老太太。
叫得正欢之际,忽闻一声叹息响起,紧接着一道人影闪过,陈孝礼等一众师兄弟顿觉身上一麻,随即有口难言、动弹不得,成了几尊木偶。
出手者正是智光大师,忍无可忍的峨嵋派掌门点了几名不成器徒儿的穴道,叫过几名女弟子,吩咐她们接任仲裁,然后令人将陈孝礼等人架回峨嵋派的席位上老实乘凉。
那陈孝礼虽不能动弹,但一边被师弟们抬回去的同时,眼珠子还一边看着黄如月乱转,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着实不冤。
擂台上,趁唐老太太躲闪未及控制奇形暗器还击之际,萧衮一个“移形换位”,瞬间欺近唐老太太身前,双掌同出,“落叶掌法”上手,将唐老太太笼罩在重重掌影之中,一招接着一招,可谓行云流水,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这小子身手好快!”唐老太太心中凛然,顾不上操纵两大奇形暗器回击,松开手中细线,快速取下扣在腰间的凤头拐杖,与萧衮展开了近身激斗。原来她的“五蝮拜月”与“七蜈追魂”并非隔空操纵,而是通过手中几乎细不可见的天蚕丝传输真气以长辔远驭,在独门手法下变化自如,不停追击对手;且那两种奇形暗器构造特殊,一般掌力难以将其打落,反会被借力加速,极是难缠。唐老太太本想凭此两招唐门不传之秘竞逐天下武林盟主之位,不想却连眼前的“无名小卒”都未能伤到丝毫,不禁大为气馁。
两人近身互博了数十招,萧衮虽籍着玄奥精妙的“落叶掌法”占尽上风,但唐老太太凤头拐杖却仗着兵器优势守得滴水不漏、一时难破;而唐老太太也无暇抽隙施展暗器,双方一时陷入僵局,只能不停相博,演变成耐力之战。
过得百招,唐老太太面上镇定,实则心下叫苦连天。她虽身具一甲子修为,功力深厚,但毕竟上了年纪,耐力难及正值青壮的萧衮;加之她抡着的是精铁所铸、重达七、八十斤的凤头拐杖,萧衮却是赤手空拳轻装上阵,谁者内力消耗大不言而喻。只是唐老太太又不敢弃拐不用,萧衮“落叶掌法”精妙绝伦,若非依仗凤头拐杖之利护身,她定然难以撑过五十招之外。
萧衮所修无名心法集百家之长,气息绵长,真力如江河奔涌不绝,本就适合久战,此时窥出唐老太太似有气力下降的征兆,更是以长击短,不仅加快掌势,腿上也不闲着,“飞燕腿”、“连环腿”、“扫堂腿”等各式腿法连环踢出,直攻得唐老太太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唐老太太也是一时之雄,局势甫不利,壮士即解腕,对萧衮向自己肩头击来的掌力视若无睹,举起凤头拐杖对着萧衮按动机关,发出一蓬蓝汪汪的毒针。她凤头拐杖内藏有大量毒针,可发三回,方才她一直在寻机发出毒针解围脱困,但萧衮掌势腿法逼得过紧,令她疲于防守无暇抽出凤头拐杖施放毒针;只是如今末路穷途,她若再不放手一搏便再无机会,于是弃守转攻,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胜过黯然落败。且她有真气护身,生受萧衮掌力便是受创也有再战之能,而拐中毒针毒性甚烈,萧衮中针必然毒发,绝难再有相抗之力,胜者,将是她唐老太太。
萧衮对唐老太太拐中的毒针早有所防,眼见唐老太太不顾防守将拐上凤嘴对准他,心知唐老太太必是想与他拼个两败俱伤;但他现下占尽优势,怎会如对手所愿,于是暗笑一声,撤掌晃身,飘然闪过,凤头拐杖所发的毒针悉数落空。
解了一掌之危的唐老太太并未趁机挥杖反攻,反是右手甩腕一抡,突将凤头拐杖掷向萧衮。
萧衮不解何意,轻松躲开了拐,正疑惑间,听得黄如月在台下喊道:“师兄快些抢攻,莫让她有机会用暗器!”萧衮恍然,立时明了唐老太太之意——抛弃对她而言已成累赘的凤头拐杖赢得间隙从而再使那两门难缠异常的奇形暗器。他立时身形疾闪,疾掠向唐老太太。
“迟了。”唐老太太冷哼一声,双手已自腰间囊中伸出,撒出了铺天盖地般的大片断魂砂,将萧衮冲来之处封得水泄不通,自己同时向后跃开,系于手腕之上的天蚕丝一收,那两件躺在地面上的奇形暗器再次升起。她那凤头拐杖虽说还能发出一回毒针,但距毒针自动上膛尚有数息不说,且对轻功身法卓绝的萧衮威胁不大,形同鸡肋,不如当机立断弃之。
萧衮为断魂砂所挡,不得不止住前冲之势,腾身高高跃起避过,落下之后瞅着唐老太太已在数丈之外蓄势以待,那两种奇形暗器在她身前旋转着恭候敌手大驾光临。他心知良机已逝,只得停下身来,以静制动,寻觅机会,顺带仔细观察那两样奇形暗器。
那五枚五角形的暗器表面是墨绿之色,五个边角锋利尖锐,绿汪汪的,若是给划上一下定将立时见血中毒;另一串乌光看似几只黑黝黝的蜈蚣由铁线穿成一串,形状可怖,那蜈蚣百足更是如针一般尖利,散发着黑色的光泽,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唐老太太看到萧衮打量她的奇形暗器,也不遮掩,冷笑着道:“此两物用五毒汁液浸泡经年,毒性奇烈,常人中了见血封喉,便是一流高手也难仅凭自身功力驱出毒素。小辈你若是此刻认输,只要坦白告知老身一切,尚可保住一命。”
萧衮安如磐石,丝毫无惧,笑道:“若是不能伤吾身,见血封喉亦枉然。”
唐老太太森然道:“小辈好生狂妄!”
萧衮鄙笑道:“狂妄又如何,方才已然领教,在下可曾有恙?老夫人尸居余气,不足畏也。”
“矫情镇物!”唐老太太自觉颜面无存,怒从心起,双手起舞,两件奇形暗器再度向萧衮疾袭而去。
萧衮试着向袭来的奇形暗器劈出一道掌风,同时飞快地向一边闪开。
那两件奇形暗器被掌风劈个正着,先是稍微变向,旋即借力加速,急如星火般掠过先前萧衮所在之地。如非萧衮事先让过,定然伤在骤然加速的奇形暗器之下。
“小辈好生奸猾。”唐老太太暗骂一声,双手连摆,催动奇形暗器变向直追萧衮。
萧衮连续换位躲闪,同时寻思道:“这般闪避也非良策,该如何破她暗器……唔,不妨如此试试……”他心中一动,计上心来,一个急转身,不退反进冲向唐老太太身前。他的如意算盘是逼近唐老太太,引那两件奇形暗器交击甚至是误伤唐老太太本人,即便不成亦无大碍。
“老身纵横江湖数十载,你一个后生小辈也想阴老身?”唐老太太何许人物,一眼看穿萧衮图谋,不慌不忙一晃腰抖落一物,起脚将之踢向萧衮。
那物到得萧衮身前之时骤然张开变成一张大网,夹带着繁星般蓝汪汪的倒钩,正是——“天罗地网”。
“又是这招!”萧衮心中叫苦,急忙在大网合拢之前扭身向侧闪开。
那两件奇形暗器似有灵性一般,变动轨迹,灵活地向侧闪的萧衮追去,没被“天罗地网”所网住。随即唐老太太出脚一挑,那“天罗地网”复又缩成一团,在天蚕丝牵引之下回到了她的腰际。
唐老太太的确无愧唐门第一高手之称,暗器手法出神入化,占据先手之后攻守自如,萧衮之后数次想冲至她身边均以失败告终。
在无间隔连续高速躲闪冲刺下,萧衮无暇回气调息,体内真气消耗颇巨;若是再无建功,不出盏茶功夫,他便会伤在那两样奇形暗器之下。
唐老太太也看出萧衮速度略有放缓,心中得意,放声大笑道:“老身这暗器手法可连续施展一昼夜,你这小辈只怕撑不过片刻罢?”
萧衮一时也无良策,正自心焦之际,忽听得黄如月提醒道:“师兄,用石板挡她暗器!”
萧衮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心道:“对呀,我怎地忘了此招?”当下他身随心动,脚尖挑起两块青石板,踢飞向那两样奇形暗器。
萧衮出脚极快,奇形暗器速度也不慢,唐老太太未及变向,青石板便与奇形暗器撞了个正着。
相撞之下,两块厚实的青石板居然给那两样奇形暗器打穿,碎石飞溅四射。不过奇形暗器的准头也因此出现偏差,速度为之减缓,唐老太太也因碎石尘埃阻碍视线之故看不清萧衮动向无能迅速做出调整应对。
趁此良机,萧衮展开身形闪电般绕过碎石和暗器,冲至唐老太太前方,酝酿多时的“无相拈花指”快疾划出点向唐老太太小腹。
待唐老太太看清之时,凛冽无比的指风业已临身,躲避万万不及;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右掌运功迎上、格挡来袭指力。
“嘶————”
尖锐的指力穿破了唐老太太的掌力,她只觉掌心有如针扎,剧痛使得周身都有些痉挛,且真气被破战力也随之大损。唐老太太仓惶后退,多年未现的惊惶感重现心头;上一回,还要追溯至二十多年前,面对天下第一人、“神州一魔”萧百君之时……
萧衮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紧追而上,“落叶掌法”疾风暴雨般快速施出,直攻得功力大损兼右掌受创的唐老太太左支右绌、败象显现。
智光大师望了一眼行至他身旁的正德道长,叹道:“唐老夫人已无回天之力。”
正德道长点头赞同,不无幸灾乐祸地道:“她昨夜还信誓旦旦本次大会无人是她之敌,如今却败得这般利索,不知会否措颜无地。”
“那两样奇形暗器着实厉害,换了老衲绝非她之对手,唐老夫人所夸海口确有所凭。”
正德道长略微努嘴,道:“唐老太太倒也了得,只是那少年轻功出类拔萃,暗器难追,对上他算是唐老太太时运不济。”
智光大师正颜道:“这位小施主轻功身法堪称独步江湖,若是‘飞天鹞子’云中雁在此,尚可与他一争高下,可惜当年他败于萧百君后便不知所踪。”
“贫道昔年亦有幸见过那‘飞天鹞子’云中雁,轻功身法确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应胜过此人一筹。”
“倒也未必。”
正德道长不解,道:“贫道之见莫非有误?”
智光大师笑道:“仅以造诣而言,那‘飞天鹞子’云中雁的确胜过眼下这小施主一筹;只是他当时年逾花甲怕是难有寸进,而这小施主年仅弱冠上下,正值进境神速之龄,如无意外,快则三年、慢则五载,定可超越昔日的云中雁。”
正德道长抚须颔首,道:“大师所言甚是,贫道倒是未曾想到此点。”
智光大师看了看台上形势,见那唐老太太已是山穷水尽、败落只在须臾,想及昨夜几人所商“大计”多半落空,不由叹道:“唐老太太一代枭雄,武功不凡,多谋善断,不料却是这般结局……”
“人算岂若如天算,机关算尽亦枉然……”言至此处,正德道长放低声音,道,“大师,你之伤势好了几分?”
智光大师神色黯然,摇头道:“那女施主的掌力颇是怪异阴毒,若无十天半月之静修难能痊愈,眼下老衲顶多只有五分之力。”
正德道长轻吁一声,道:“大师,你若非是妇人之仁,早下杀手,燕妮那女娃儿绝非你十招之敌;如此一来,待会怕是难敌衮月门那女子了……”
智光大师苦笑道:“正如道长所言,人算岂若如天算,机关算尽亦枉然。”
正德道长皱眉道:“巴蜀盟主之位旁落他人之手,我等该如何是好?”
智光大师倒也看得开,解颜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正德道长若有所悟,道:“大师言下之意……”
“胜败乃兵家常事,权势亦过眼云烟,后辈自有后辈福,你我年近古稀时日无多又何须在意这巴蜀盟主之位?”只是智光大师与正德道长两人均是不知,以智光大师如今所余功力未必便逊于黄如月来,若能避开黄如月所借萧衮真气的第一击,胜面犹占六分之上。
正德道长听得由衷钦佩,道:“大师好气度,贫道自愧不如。”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道:“无奈而已,何言气度?道兄未必就比老衲差。”
正德道长赧颜道:“贫道尚有自知之明,不及大师胸襟远矣。”
“道兄过谦了。道兄才智实不逊唐老夫人,只是过于着眼青城,若能不拘一派一隅放眼天下,只怕反是老衲不及道兄远矣。”
正德道长看着智光大师,目中眼神闪烁,传音道:“大师,若是唐老太太落败,我等将何去何从?莫非真要奉那对娃儿为盟主听其号令?”
智光大师苦笑一声,道:“一言而非,驷马莫追;一言而急,驷马莫及。若是出尔反尔,与邪魔外道何异?你我身败名裂事小,门派声誉全无事大,道兄也不愿意青城派名誉扫地、等若魔门罢?”
正德道长心颜略显不佳,道:“贫道自然不愿,只是轻易让两藉藉无名之后生小辈当我巴蜀武林之盟主,实有不甘哪。”
智光大师叹道:“夫道古者稽之今,言远者合之近。江湖本就强者为尊,我等先前所议,也未必契合当下武林之势,这对师兄妹仅以武功而论,倒也当得这盟主之位,非是轻易所得。”
“大师果是有道高僧,语含禅机,却是贫道愚昧了。”正德道长干笑一声,又道,“可那少年方才曾对唐老夫人言,他师兄妹二人乃单独行、唐厉等老魔头传人,品行莫测,怕是不宜当此盟主之职罢?”
“途远知骥,道魔岂天定;世伪知贤,善恶终镜明。”智光大师温颜道,“那少年能出此言,当非穷凶极恶之徒。武功之道,无分正邪,只看行事,若其人心怀善念,泽被苍生,便是魔门弟子又有何妨?老衲观此二人似是涉世未深,纯真犹在,若有我等从旁协引,必成大器,当能为我巴蜀武林争得一席之地。”
正德道长目光闪烁,道:“但愿大师不曾看错。”
智光大师面色一肃,严颜道:“若他二人为非作歹,步入邪道,老衲纵玉碎同归,亦在所不惜。”
正德道长心中别有主意,但不溢于表,道:“大师蹈节,贫道佩服。”
这时,擂台上传来一声闷哼,却是唐老太太露了个破绽,中了萧衮一掌,踉跄着往后退去,露出了更多的空门。
萧衮趁势而进,顺着空门出指点了唐老太太穴道,结束了这场恶战。
期间唐老太太曾数次作出两败俱伤之搏,只是萧衮并未如她所愿,宁弃到手的胜机也以稳妥退避为先,使得唐老太太无丝毫翻盘之机、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萧衮随即解开了唐老太太的受制穴道,笑着拱手道:“老夫人,承让了。”
唐老太太面色铁青,也不答话,冷哼一声,双手扯动细线,收回那两件奇形暗器,拾起她的凤头拐杖,接着狠狠瞪了台下害她功败垂成的黄如月一眼,跃下擂台,回到唐门席位上。
台下散派群雄一片欢呼之声,唐老太太的失利让备受唐门欺凌的他们欢天喜地地喝彩。
刚刚解开穴道不久的陈孝礼也率着一众师弟大声叫好,纵使对仙子“师兄”看着有些“不顺眼”,也胜过看着更不顺眼的唐老太太。
相对而言,唐门中人则是一片默然,噤若寒蝉。
峨嵋弟子刚宣布萧衮获胜,黄如月便跃上擂台,行至萧衮身边,畅颜笑道:“小贼,没伤着吧?”
萧衮微笑道:“无恙,还得多谢月儿你点醒,否则我多半败多胜少。”
黄如月笑盈盈地道:“无恙便好。若是我赢了那老和尚,你得让着我,否则……哼,不说你也知后果如何。”
萧衮鸡啄米似的点头道:“那是自然。”
“算你识相,嘻嘻。”笑声中,黄如月挽起萧衮,下台回到席位之上。
席位周围的群雄纷纷给两人让道,有些还开始对此二位极有可能问鼎巴蜀盟主的“师兄妹”连声恭维,打算给“盟主大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与此同时,智光大师和正德道长来到唐老太太身旁,三大巨头嘴唇蠕动、传音交谈起来。
言谈之初,唐老太太甚至不顾自己有伤在身不宜动怒,屡次面现怒色,似是在与智光大师、正德道长二人争执要事;过了盏茶功夫,她方才霁颜熄火,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冷哼一声闭上眼睛调息养伤,不再搭理智光大师和正德道长。
智光大师也不在意唐老太太的无礼举止,微微一笑,与正德道长回到了擂台前,随后独自登台。
群雄看到智光大师独自登擂,知是必有要事宣告,大多止言噤声,等待峨嵋派掌门发话。
待得群雄静下,智光大师微微一笑,怡声道:“老衲内伤未愈,自知难有再战之力,决定下一场弃权认败,衮月门的萧如月萧施主获胜晋级。半个时辰后,直接由她与她师兄黄衮黄施主比试,胜者即为巴蜀武林联盟之盟主。”
众人闻言,除却唐老太太、正德道长等个别知情者外,皆是一时怔住了。
直至智光大师下台良久,群雄方才先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或是叫骂之声,正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萧衮和黄如月相视一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这一刹那,金顶仿佛春光明媚,红尘如此绚丽多姿……
至此,萧衮对智光大师的印象亦大有改观;他本想若是擂台对上,可籍比武之机将智光大师伤于掌下也算为父报仇,不过如今观智光大师崇行禅德,又非主谋之辈,遂消此意。
半个时辰之后,陈孝礼重新回到擂台之上。因萧衮与黄如月会师之故,智光大师便让其“官复原职”,重任仲裁。
陈孝礼高声叫道:“最后一战,由萧如月仙子对其同门师兄黄衮,胜者将为我巴蜀武林联盟的首任盟主!”顿了顿,他接着略微放低声音道:“萧仙子必胜!”言毕,他不敢看面色微愠的智光大师,转身一溜小跑下了擂台,紧接着就是全场群雄笑声、口哨四起,谁胜谁负,已在其次。
在群雄的欢笑声中,“衮月门”师兄妹联袂登台。
陈孝礼挥旗宣布比武开始之后,萧衮与黄如月在擂台上展开了一场“同门内斗”。
两人同时施出诗情画意般的“落叶掌法”和如梦如幻似的“云龙九转”,宛如龙凤交缠,于擂台上腾挪翻跃,翩翩起舞。
身影交错间,萧衮忽高声道:“剑舞千绝琅邪客——”声若龙吟,划破长空。
黄如月微微一怔,旋即接道:“一饮万钟笑王侯——”莺声悦耳,仿如天籁。
“古来游侠多寂寥——”
“斜阳万里望空愁——”
“侠风义行昭日月——”
“丹心为剑照古今——”
“洗尽红尘不平事——”
“葬剑沉刀舞箫琴——”
…………
掌玄身妙人龙凤,侠胆剑心气冲霄,群豪一时为之沉醉,鸦雀无声。
过得片刻,台下传来一声赞叹:“如此人中龙凤,盟主之称无愧矣!”出言者正是智光大师。
听得掌门师尊竟率先赞叹,陈孝礼等几师兄弟随即跟着起哄喝彩,全场群雄几乎悉数跟随。
喝彩声中,萧衮和黄如月身影错开,停手对立,相峙而笑。
陈孝礼不明所以,愣了愣,道:“何人胜了?”
萧衮笑道:“我败了。”此言蕴气所发,在全场声浪之中仍清晰可闻。
群雄闻言噤声,等待陈孝礼宣出胜负结果。
陈孝礼慷慨激扬,挥旗高声叫道:“此战乃萧如月萧仙子获胜,赢得巴蜀武林联盟初任盟主之位!”话音方落,他便抛下手中红旗,鼓掌欢呼起来。
甫停的声浪再度席卷全场,金顶之上一片欢呼之色。
紫徽星落,枭雄身殒,魔门雄霸武林之势一去不返。今日,新篇将启,天下纷起,群雄逐鹿,谁人称雄?星落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