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见一面,他不会计较的。高明阳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林英说。
高明阳真不计较吗?林英不敢确定。这样说,只不过想鼓励心桐,是对还是错?她也不知道。
以前她十分看好高明阳,现在她看不明白。
高明阳跟吴雅订婚后两天,心桐失踪,他像一只发疯的野狼,上窜下跳,四处寻找心桐。吴雅一句话不对,便挨上他的一巴掌。巴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隐匿心思。
今天一曲,明天一曲。如此大反转,所有人都不可思议。
虽然如此,她更不赞同心桐与张骋伟走在一起,理由同护士长所想一致。
张骋伟地位高,颜值亮,家庭富,像神一样的存在,不是某个普通女孩子能承受得起的。
转一想,幸福是心桐的,苦也好,累也摆,是她的感受。选择谁?不是外人说了算,不留下终身遗憾就好。
因为喜欢心桐,林英才如此纠结。
“算了,不见了。”心桐思考片刻,信心全无。
高明阳虽然对她百般呵护,但触及与骋伟有关的事或者人,立马变脸,电视里一出现有关骋伟新闻,就连忙换台。
比如那一天,她和骋伟见面之后,高明阳性情突变。知晓后脸色暗成锅底,好像她红杏出墙,还不知羞耻地炫耀情人一般。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心桐解释,他不肯相信,阴暗脸色依然如故,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清不楚。
心桐此话一出,心如刀割。
“心桐……”林英看得明白,“有些事,见了面才能弄清楚。”
“见面能弄清楚?”心桐摇头,“就怕见了面,就更不明白了。”
“在见他之前,好好捋一捋你的感情。把想说的话准备好。”林英引导。
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心桐苦笑。
想说的不能说,说出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见面后又能如何?
顺其自然吧。
心桐不想回长雨小区高明别墅,来到她和汪琪虹、胡音音同租的公寓。胡音音结婚后,已经退租。她虽然住进高明阳别墅,但以前用品仍然留在这里。原先的房间依旧保留。
骋伟拿走钥匙后,她回到宁海用汪琪虹钥匙重新配了一把。配钥匙师傅技术好,用起来比原配钥匙还灵活。
“心桐!”汪琪虹惊异。眉梢扬起,单凤眼眯成一条缝。很开心。
“快进来!”汪琪虹连忙扯她进屋,仿佛稍稍停留,她就会转头离开一样。
心桐被她胡乱拉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汪琪虹眼疾手快,拉她的那只手使劲一带,平平稳稳地回归原位。
“心桐,你怎么搞的?比以前轻好多。你以前是个小胖妞,现在,顶多像我一样,算根竹竿。”汪琪虹皱眉,“那个高明阳欺负你了?”
“胖妞?你尽瞎说。”心桐顺势拉住她的手,嗔怪。心里莫名对“胖妞”称呼十分好感。
她想起来,第一次她和骋伟偶遇,骋伟以为她是他朝思暮想的胖妞。她恶狠狠地残忍回敬他不是!然后小气巴巴地把他胡乱一通骂。
没礼貌,没品行。真是幼稚!
“心桐,你真要嫁给那个人?”汪琪虹突然语音突降,神神秘秘。
“嗯。”心桐惊异她的不正常,心里微怔,“你还喜欢他?”
“不,不。”汪琪虹的脑袋摇成波浪鼓,“那两个人,我以后离他们远远的。”
“哪两个人?”心桐不解。
“高明阳和吴雅啊。”汪琪虹脱口而出,说完,她眼睛呆滞,整个人似片刻失魂。
“琪虹!”心桐吓了一跳,担心她发病,连忙抓住她的双肩摇晃。
“我没有事。”汪琪虹睨着心桐,笑得坦然,真伪难辨,“我担心你。”
“担心我?”心桐莫名其妙。她是什么意思?
“高明阳不是良配,你考虑更换一个,那个张骋伟比他好上千倍百倍。”汪琪虹目光闪烁不定。
“琪虹。”心桐心中凛然。似有股东西在涌动,水云遇害那天,肯定发生了什么?至今,汪琪虹仍未摆脱。
她张口欲问,欲言又止。如果这一问,勾起汪琪虹不堪的过去,她能坦然度过吗?如果令她旧病复发,她如何收场?
“心桐,他们都不是好人。”汪琪虹突然伏到心桐耳畔轻语。说话气流似微风拂过心桐耳后,微痒。
心桐惊愕张口,注视汪琪虹,更加肯定自己判断。
“那天,发生了什么?”她悠悠开口,“如果不想告诉我,可以不说。”
“哪里摔倒?从哪里爬起来。无论用在何地都是真理。”汪琪虹拍拍自己瘦弱的胸脯,恢复镇定,“我们学过心理学。可怕的事藏在心底更加可怕,时间一长,闷出心理病。亮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定成就一段野史。知道的人多,谈的人多,再可怕的情节,反复重现,自然形成免疫力。”
心桐眉毛弯弯,笑了。
这女孩像以前一样,肚子弯弯九曲回肠,全是歪门邪道。
水云遇害那天。
天气阴沉,一片灰蒙,黄沙飞尘弥漫。
汪琪虹、水云和高明阳一行三人到牛山岭镇牡丹湖垂钓。
去年,商家投资牡丹湖及周围山林,准备花几年时间,建成垂钓休闲于一体的农家花园式娱乐旅游胜地。
他们首先清理牡丹湖污泥,十几条挖泥船,工作整整三个月。从外地运来将近几十万尾各色鱼苗,放养其中,对外垂钓营业。
清理后的牡丹湖,湖水青幽,湖深难测。
三人并排坐在新彻的台阶垂钓。高明阳鱼杆固定,他时尔帮水云提杆,时尔看汪琪虹鱼浮,来回走动中,幽默频出,三人笑声不断。虽然有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但三人心里暖和,全不在乎。
水云钓上一条,兴奋不已,高明阳帮她捉鱼,重新挂食,看水云再次甩钩之后,借口小解离开。
高明阳走后,场面骤冷。两个女孩各钓各的鱼,不再欢笑,不再交流。
接下来,鱼儿不再上钩,高明阳一个小时不见回来。
空气阴冷,微风习习,刺骨寒气袭击两人。她们垂钓兴趣消失。
水云首先站起身,说去方便,径直沿高明阳离开的路线走去。
留下汪琪虹一人,更是兴致全无。
她在湖边坚持片刻,耐受不住寒冷和寂寞,尾随水云而去。
路不宽,荆棘丛生,曲折延伸,尽头坐落一栋简易木屋。再走近,发现连接小屋的一栋平房。
平房不大,墙壁红砖到顶,砖缝整齐,部分砖缝由黑色墙胶勾勒突出。红与黑,相辅相成,别致一格。
平房大门口左右各站一个,虎背熊腰,一对眼睛四周乱转。
汪琪虹看见那两人,她心中发悚。
踩着荆棘,绕道小心前进。转弯绕到侧面,一愣,发现水云半个身子贴在平房一个窗旁。
汪琪虹震惊,那是偷听的姿势啊!她偷听什么?
汪琪虹不打扰她,绕过她,转到屋后。这里有两扇窗,一扇窗前有棵参天大树。
好奇心驱使她像水云一样贴在有树遮掩的窗口偷听内屋动静。
“我刚才说的话,大家都明白了吗?”男人故意压低的声音,像一只公鸭喉咙里卡有肉骨头,粗哑,又带尖鸣。很特别。
“明白。”零星几声回应。
“东家说了,如果这次生意成功,每个人不少这个数。”粗哑声音再次传来。
“五万?”,汪琪虹听出来,这人是高明阳。
“五十万?”陌生人。
“五百万?”有人兴奋大喊。吴雅!
“对,五百万。”粗哑声音,“这五百万大家赚得太值了。不要我们动手,只需把他引上一辆出租车即可。”
汪琪虹吓一跳。她粗略估计屋内说话者有五个人,一人五百万,就是两千五百万,说不定不止五个,所需的更多。
他们做什么生意?何止一本万利?她得凑上一份,捞一笔小财。
心里一想,身体不由自主地移动,一个不小心,撞上窗前那棵大树,撞击声惊动内屋之人。
“谁?”粗哑男人厉声喝道。
平房门口两个望风大汉,一左一右,朝房屋两侧冲去。
汪琪虹惊惶失措之时,传来水云惊叫声:“你们要干什么?明阳!明阳!”
声音尖厉,惶惶痛心。屋里寂静无声,高明阳一定听见,却未现身。
汪琪虹缩在大树身后,哪敢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可能是水云拼命呼叫震住两人,也可能是“高明阳”三个字让他们疏忽。在他们愣住瞬间,她身体一扭,挣脱两人胁持,向牡丹湖方向逃去。
“抓住她!”内屋传来恶狠狠的命令。
两个大汉醒悟,立即追赶。
汪琪虹不甘做缩头乌龟,想看个明白。她从大树后小心溜开,故意远离小屋,再向牡丹湖跑去。
远远的看到,娇小水云在前面跑,两个大汉在后面追,相距不过百米。
汪琪虹心里咯噔直沉,莫名其妙地想象,两人追到水云后怎么办?打一顿?关起来?还是……
在她胡思乱想时,水云已经被他们逮住。
两个男人身高马大,力气盖天。一个挟头部,一个挟臀部,硬生生地把水云横在腰间,不能挣扎。
“你们干什么?”汪琪虹壮胆上前,细声打抱不平。
两个男人同时睨她,其中一个笑嗬嗬:“我媳妇,不听话。生病了还在外面乱逛。”
“管什么闲事?”另一个男人眼睛比铜铃大,非常吓人。
汪琪虹退缩不敢再上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水云带进屋。
“后来,水云死了。是我害死了她。我害怕他们来害我,连忙回到市区,不敢回家,躲在一家宾馆。至到半夜才慢慢地回去。”汪琪虹泪水如珠,珠珠滴落。
“那水云溺水与他们有关吗?”心桐问。
“我不知道。”汪琪虹哽咽有声,“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不动,她就不会被发现,不被发现,就会没事。我……我……”
她哭声,越来越大。
心桐心情烦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