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眼看见的?”叶蓁蓁惊问。
“是啊。”客人很确定地回应,“不过,他们不是直接将废水倒入南湾河,而是把废水用水罐车拉到一个偏僻的山坡后,那里有一处水泥墙围成的大院子,水罐车在晚上悄悄地去,又悄悄地返回工厂。”
听到这里,南之乔和叶蓁蓁对视一眼,没想到,两人来吃个午饭,还能听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叶蓁蓁问说话的客人,“你还记得水罐车去的地方么?”
那个食客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男人吃完碗中的面条,用桌上的白纸巾擦擦嘴,回道:“知道,不过,那辆水罐车没有牌照,晚上出没时间不固定,我也是有天晚上去南湾河上游山区下野兔扣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听到这个消息,蓁蓁和南之乔都是一阵兴奋。
叶蓁蓁想着让这个男人带路,找那处排放污水的山坡,刚要说话,突然被南之乔握住手。
抬头对上南之乔的眼睛,南之乔微微摇头,蓁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蓁蓁不说话了,南之乔反而接着问刚才的客人,“你知道那个水泥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么?是大水池,还是井?”
男人神秘地悄声说道:“我从那个黑色大铁门的门缝往里看,因为天太暗,只看到院子正中央有一个大池子,四周都是水泥墙。我怀疑他们是在排放污水,可是沿着院子水泥墙外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排污口。你们说,难道污水是从大池子里挥发了?”
旁边有人推测说:“那么多废液,哪里挥发地完,肯定是渗进地下了。”
还有客人附和说:“我听说,有的化工厂会把废液通过深井排进地下,我们南湾镇的这几家工厂,会不会也是这样?”
“不会吧,我看环保局的人有来检查啊,如果工厂往地下排污水,环保局的人应该能发现吧。”
“来检查的人有几个?那么少的人,而且都是白天来,工厂肯定做好了掩护,刚才那位客人不也说了嘛,工厂都是晚上偷偷排放污水,怎么会让环保局的人查出来。”
“要不,我们去举报吧。”
“举报?!举报什么?那辆晚上出现的水罐车么?刚才那人也说了,他也不确定那里面是工业废水,周围也没发现什么排污口,也没看到排污井,怎么举报?”
“匿名举报呗,就说发现工厂可能往地下排污,让环保局的人来查。”
“环保局不是经常来查么,你没有什么证据,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再说,如果被工厂知道是我举报的,可能会被报复,你忘了两年前那次污染举报事件,举报人还被他们警告威胁了呢。”
“这你就怕了?他们都快把南湾镇变成地狱了,我们还怕他们威胁,如果这次南湾河被污染真是他们干的,我就带人把他们厂子给砸了。”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她情绪激动,正在收拾碗筷的手禁不住发抖。
老妇人系着围裙,在店里忙着收拾客人用过的碗筷,看样子是店里请来的服务员。
旁边另一桌客人看到妇人激动地样子,轻声问:“你家也有汞中毒的病人。”
老妇人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将一张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后,才开始说话:“我家那口子,在南湾河上打了一辈子渔,一直好好的,两个月前手脚开始麻木,现在走路都困难了,前几天医生检查,说是汞中毒……”
老妇人眼泪在眼里打转,有好心的客人安慰说:“大姐,别伤心了,现在不是查出病因了么,慢慢治,会好的。”
不劝还好,客人这么一劝,老妇人眼泪瞬间全涌了出来,“哪里治得好,医生说了,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对症治疗和机能训练,这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啊。”
劝人的客人有些手足无措,继续安慰说:“等政府找到污染源头,揪出罪魁祸首,会让他们赔偿。”
……
店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这次汞中毒事件,看似平静的南湾镇,恐慌、愤怒、焦虑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
小店客人中,说曾看到水罐车的男人,吃完饭,结了账,走出小店。
男人一出门,南之乔和蓁蓁就跟了出来。
“请等一下!”叶蓁蓁开口叫住男子。
男人回头,看到店里的两个俊男美女跟了出来,明显愣了一下,“你们叫我?”
叶蓁蓁迎上前,“大哥,您刚才说见过运废液的水罐车,还知道水罐车倒废液的山坡位置。”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男人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眼前的两人。
被人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叶蓁蓁小心地说出自己的意图,“您能带我们去那个倒废液的山坡么?”
男人警惕的眼神中带着紧张,“你们是什么人?”
蓁蓁看向南之乔,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告诉他我们的身份?”
南之乔亮出工作证,自我介绍说:“我们是疾控的工作人员,正在调查这次汞中毒事件的污染源头,希望您能配合我们找到刚才所说的废液倾倒地点。”
“你们是疾控的?!环境方面的问题不是由环保局来管么?”男人还是有些疑问。
“这次汞中毒事件影响严重,牵涉到很多方面,市卫计委抽调各个部门,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我们两个是暗访小组成员,希望您能对这次行动保密。”南之乔一本正经,又带着神秘语气跟男人解释。
“原来是暗访的啊,难怪这么神秘,好,我带你们去。”男子相信了南之乔的话,很乐意带路。
——
南之乔开车,按照男子所指路线,去往南湾河上游。
三人坐在越野车里,男子自我介绍,他叫赵大刚,是南湾镇居民,平时经营一家卤货店,不忙的时候,喜欢到南湾河上游山区打猎。
赵大刚打猎的手法简单原始,就是在山中野兔经常路过的地方,放上抓野兔用的铁丝扣,野兔经过铁丝扣的时候,会被勒住脖子或后腿。
铁丝扣晚上下,早晨收,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收获,但隔三差五也能抓住一两只野兔。
赵大刚对这种原始的捕猎活动,乐此不疲。
布置铁丝扣的地方经常变换,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赵大刚喝了点酒,心想着,这一个星期了,都没找到一只野兔,想换一个地方。
在山区里转悠到半夜,发现一处树木杂草茂密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