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小黑听见屋里函治琨痛苦的嚎叫,焦急地走来走去,只恨自己不能帮上哪怕一丁点忙。
函治琨并不阻拦灵力逃窜,丹田内灵力跑出去一部分,反倒带走不少热量。他呼出一长串白烟,开始不断服用丹药,以弥补灵力的流失。
东方渐渐发白,函治琨终于结束此次冲关。
灵识一扫,只见丹田处静静悬浮着二十五滴饱满的灵力液体。函治琨满意地睁开了眼睛。
函治琨推门走了出来。“哥哥,你成功了!”小黑兴冲冲跳了过去,“我方才也突破到了灵动第五层呢!你看!”说完它献宝似的原地转了一圈。
刘文武和胡康也过来道贺,“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俩就进去休息,一宿没睡还是很困的。”
函治琨略带歉意地点点头,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杨啸在院里一棵树上挂着,姿势怪异,但已然陷入酣睡……
刚冲关结束凝气第九层,修为尚有不稳,函治琨决定去丹塔走一遭,换取一些巩固修为的灵药。
又过了几日,函治琨正在空地上操练着无踪式,杨啸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你,你们,你们听说了,没。”杨啸撑着腰急喘着气,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你你,你干嘛,要要学,我说话!”刘文武没好气推了他一把。杨啸扶着凳子,提起水壶就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你,你咋,这么不卫生!”刘文武一把夺过水壶,就要拿去洗。
这会杨啸舒服多了,说话也不喘了,拦住了刘文武,得意地挑挑眉道:“你急个啥,我告诉你,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你们绝对猜不到!”
“得得了,大爷,我我不爱听!”刘文武又甩开杨啸,自顾自往水缸走去。
“师兄,他不听算了,我给你讲!”说罢杨啸气呼呼走出去找函治琨八卦。函治琨正醉心于他的剑法呢,哪有空听他扯是非。
“我刚刚去吃饭,见不少我们赤霞峰的弟子围着张大红榜,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挤进去。你猜那上面写的什么?”杨啸贼贼地笑着。
见函治琨也不理他,杨啸自觉无趣,自言自语走开了:“可真没意思,你们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儿啊。”
而今小黑到了灵动第五层,它除了精通幻术这一样,就没有其他本事了。思索之下,函治琨决定去藏经阁转转。
人类和妖修行的法门还是有很大不同,函治琨要想在这里给小黑找到合适的法术秘籍,还是很有困难。
从哪方面入手呢?剑术刀法之类首先排除,五行法术它也学不了,函治琨倒是想找一个像当初易绾绾手中那颗紫色水晶球那样的灵器,不过,跟灵识沾边的,太贵了……
翻着翻着,就走到了步法秘籍区域。步法,似乎也不错。函治琨挑挑拣拣,还看到了当初马靖源给他的飞燕踏,拓印的那份还在自己乾坤袋里面装着呢。
函治琨神色复杂,伸手就去取《飞燕踏》,背后一本米白色缣帛壳子的册子赫然映入眼帘。封面只烫着三个黑色小字--《雪无痕》。
函治琨顺手将其也一并拿下来,翻了翻,简介只有八字:踏雪而归,回首无痕。此步法和飞燕踏一个类型,都仅仅有速度,没有实质攻击力。不过小黑倒也能学。
就是它了!函治琨心满意足地带走了这本雪无痕。
他毕竟曾经修习过飞燕踏和雁南飞,自然是要把自己的所得倾囊相授。他不图小黑能多厉害,将来若是真的遇上危险,逃命的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
“诶,我可是最后提醒你们一次。明天是十一师叔的大喜之日,我们记名弟子也可以去凑热闹讨杯喜酒,听说师祖高兴,准备了很多丹药添喜呢,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去了还有机会,不去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杨啸还在鼓动其余三人。
“啥,啥十一师叔啊,不,不该是十,十师叔吗?”终于有人接了杨啸这个话茬。
嗖,函治琨眉头一皱,翻身跃上屋顶。
“嘘,武哥你可小点声!你忘了函治师兄以前什么身份?我们赤霞峰上一个十师叔就是函治师兄,想起来没?行了行了,快别提这茬了……”杨啸赶紧把刘文武拉在一旁,一阵低低耳语。
但以函治琨如今凝气第九层的灵识,这么近距离,就算不去刻意偷听,也能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十一师叔,不知是哪位幸运的师兄,或是师姐成功筑基了呢?
刘文武胡康二人也和他一样带有疑问,刘结巴快人快嘴问了出来。
“嗨,我知道,叫做苏沐,苏师叔。而且,我告诉你们,这苏师叔可是我们记名弟子的榜样呀,当初人家就是记名弟子被挑去内门的,依我看,你们说不定还有希望……”
杨啸一看有人对他的八卦感兴趣,立马胸脯挺得高高地,讲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还一脸老成地“指点”二人。
他们倒是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起来,函治琨在屋顶上面已经快缓不过气。
哈哈,沐师兄成为二代弟子了,自己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啊,为什么不笑呢,为什么笑不出来呐?
“哈哈,恭喜师兄,不,恭喜十一师叔。”函治琨直直地杵着,对着面前的空气喃喃自语。如果有一面镜子,那他就能看见他此时脸上的笑容,比哭难看一百倍。
“祝你和淼淼师姐,百年好合啊……”
函治琨颓唐地在屋顶躺成一个大字,小黑忍不住出声:“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柳师兄说的全是真的呢?你会忍心不管淼淼师姐吗?”
当日柳桩临走,不管函治琨听不听得进去,一股脑把他被罚的原委悉数道出。
起因是柳桩和苏沐一起喝了一场酒。柳桩醉酒,鬼使神差地就把自己喜欢叶淼淼这件事说了出来。酒醒后柳桩也很懊恼,谁不知道叶淼淼一直喜欢苏沐。只不过,苏沐的态度一直是暧昧不定,那次喝酒胡话苏沐也不在意,和柳桩相处时依旧和往常一样。
大概过了一两个月,苏沐邀柳桩去他那儿喝酒,这次柳桩没敢敞开肚皮喝,小心控制着酒量,以免像上次那样醉后失言。可没想到,没喝多少,他却还是又醉了。
于是柳桩立即告辞,一个人回去了。倒头就呼呼大睡。
接着事情就发生了。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迷迷糊糊中柳桩被人用茶水泼醒。睁眼后丁婕正对他怒目而视,文菁在后头哭哭啼啼,叶淼淼也失望地盯着他。
渐渐有其他师叔和弟子闻讯赶来,柳桩从丁婕的质问中听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文菁说她从斗兽场回来,天已经黑了,回去的路上被人非礼了。她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但有三个特征她记住了。一是那人修为一定是在凝气后期,二是有一股很重的酒气,三是那个人身上还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而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点,因为那股香味是柳桩独有的!
柳桩非常清楚,他是有几分醉意,但还不至于去做糊涂事,况且他自己做没做什么,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但平日里柳桩风流,还时不时调笑文菁叶淼淼,是众所周知的。
总之几乎所有矛头都直指柳桩,每一个证据他都完美符合。任他如何解释辩白,别人都只当他狡辩,为自身开脱。
柳桩的罪名当即成立,但苏沐及时站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柳桩的师父念其醉酒不知自,总算没将其逐出山门,只降为记名弟子。
柳桩告诉函治琨,他的琥珀香曾送过苏沐一块,但以苏沐的聪明,百分之百已经销毁掉了……
“就算都是真的又如何,我能管得了吗?淼淼师姐的性子,我说了她又听得进去吗?”函治琨苦笑着摇摇头。
“哥哥,这么说你这是有判断了吗?”小黑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凭什么哥哥要替一个坏人承担罪名?
“不必说了……”
赤霞峰山上,到处张灯结彩,山上山下的弟子都挤在一块儿,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今日赤霞峰双喜临门,一来庆祝马靖源又收一高徒,二来祝贺新晋的十一师叔与原赤霞峰三代弟子叶淼淼结为道侣。
而今苏沐成了师叔,从辈分伦理来说他们俩不能在一起,所以叶淼淼脱离了仪丹门三代弟子的身份,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函治琨耳里绵绵不绝地响起喜庆的唢呐声,他紧闭双眼,看似毫无波澜,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柳师兄,对不住了,你拜托的事,师弟办不到了。”
一直胡思乱想到晚上,杨啸他们喝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一屋子酒气。
“新娘子真是漂亮呀,师弟我也好想娶一门媳妇啊。”杨啸打着酒嗝,鞋也不脱就往床上倒。
“就你这德行,做梦吧!谁家敢把自己的闺女托付给你,误其终身。”胡康难得开口说句话,一脸嫌弃。
“就就是,谁谁忍心,把自自家女子,推进狼窝,糟蹋!”刘文武跟着附和,说着不解气,还顺带着踢了杨啸一脚,“瞧,瞧你那没,没出息的样儿!”
函治琨顿时坐如针毡,怎么每一句都戳进他心窝里去了。刚想出门,又迎上小黑闪烁的眼神。他心乱如麻,一时间出门也不是,回去坐着也不是。
“哥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小黑留下这句话,就闪身上了屋顶。
我想做什么呢?函治琨望着山顶怔怔半晌,一咬牙,祭出仙陨剑化作一道虹光奔去。
这时候喜宴已结束,稀稀落落没剩几个人,一些得了赏赐的弟子在帮忙收拾场面。
苏沐的洞府在哪呢?随便拉了一个弟子一问,函治琨便知晓了方向。原来就在自己曾经的住所不远处。
函治琨摸着方向过去,路过黑漆漆的几处房屋,慢慢远处看见了光亮。近了,隐约听见两个人的声音。
“琨师侄既然来了,不如上敝府喝杯酒坐坐。”苏沐筑基期的修为,灵识自然在函治琨之上,早一步发现了他的到来。
函治琨心脏不由得缩了缩,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十一师叔恭喜了,师侄来得匆忙,也没备上一份薄礼,改日补上,还望师叔不要见怪。”函治琨拱拱手,挤出一丝笑容。
师侄,果然听着好刺耳,怪不得当初自己被提拔为二代弟子时,师兄师姐都不愿面对他。
“难得琨师侄有这份心,师叔很是欣慰啊。来,有什么话坐着说吧。”苏沐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师叔,师兄,我就先告退了。”文菁神色有些不自然,匆匆离去。
这么晚了,文菁为何也在此处?
“文师侄素来与淼淼亲近,想必是心中不舍吧。”苏沐咽了一口茶,示意函治琨坐下。
函治琨杵在那里,不知道要不要坐下。他今晚本不想和苏沐碰面,只打算找叶淼淼,探探她的口风。若是她知情,那也就罢了,自己肯定说什么也没用。若她是蒙在鼓里的,那自己就算是为了柳桩,也得把话说清楚。
“看来琨师侄并不想和我叙旧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多留你了。”苏沐的笑容还是往年那般春风和煦,但此刻看来,只有陌生。
函治琨面色微变,他没想到苏沐会直接赶自己走,也罢,想来以苏沐的心智,猜出自己所来的目的也不稀奇。看来,今晚是要白走一趟了。
“十一师叔保重!告辞!”原本函治琨还心存幻想,故人相见,就算不能把酒言欢,至少一个真诚的笑,能让他觉得自己这两年不冤枉。此行他算是彻底打破了心中最后一丝希冀。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万籁俱寂,函治琨漫无目的地踱步在黑暗中。
那个屋檐被削掉一角的屋子,函治琨望之嗤嗤一笑,这还是当初自己修习玄影诀第三式时,不小心斩掉一角,一直也没去补好。
函治琨沉默半晌,迈步走了进去。园圃里多了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水缸是空的,上一次走时绊倒的凳子依旧躺在地上。他把凳子扶正,抹抹灰坐下。
“师妹也坐吧。”函治琨对着后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