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气,阴雨连绵不绝,已有半月有余,河水不断的上涨,已蔓延到警戒水位,堤身巳挡水,险象环生。江边到处都是搬沙石袋的男人,扛着一袋袋沙石,将它们码在江边。巡堤查险身着官服的人员昼夜巡查,密切注意着水情,险情的发展变化,大家各司其职,一同防护着天灾,守护着家园……
江边的稍远处,一身蓑衣蓑帽、身姿挺拔硬朗的男人面江负手而立,背着的左手不紧不慢缓缓地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黑眸朝不远处搬沙石袋壮硕高大、光着上半身子的男人冷冷的投过去,沉静地看着……
男人似乎感觉有人在看他,慢下脚步走在人群后,微抬着眼睛以沙石袋做掩护,眼珠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加快脚步,又走入人群,很快便看不见人影了……
“王爷……”穿着官服的男人步伐极快地朝祁睿走过来了,“卑职钱光敏参见王爷!”
“起来吧!”祁睿从江边收回目光,落在钱光敏身上,“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都查清楚了,这人叫陈晓峰,黑风寨的二当家,前几次暴民闹事砸府衙,打地方官,辱骂朝廷大放厥词就是他挑唆的……”钱光敏低着头将自己调查来的结果说于他听,“黑风寨是这里最大的草寇,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只劫不济。不管是过路客商,还是朝廷派来的粮草灾款,无一能逃过他们的黑手的,去年的赈灾款就被他们劫了,逼得新上任的府衙老爷直接吊死在府衙……王爷此前让我们摸黑将粮草和银子提前送到了城内,又重兵把守看护,他们没得机会,便煽动暴民,搞乱府衙,让我们撑不住场面,一旦失控,他们就趁乱而上,直接抢走赈灾款……”
祁睿是在来这里路上听他说去年赈灾款被抢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便提前吩咐他,将赈灾款和粮食先送到城内看护起来,他们随着赈灾款后来到,当他们推着装石头的箱子经过一片树林时就遇到了黑风寨的人,不过打斗时,被他们发现调包了……他之所以能认出陈晓峰,是之前交过手,这才让钱光敏查了他,他果然是黑风寨的人。陈晓峰和他们黑风寨的算盘都在他的意料中。
祁睿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钱光敏说完后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王爷,卑职要不现在出去把他扣了?省的他在人群里扰乱人心,弄得我们整日惴惴不安,又要防洪又要防他。”
“现在知道把他扣了?”祁睿面无表情,黑眸定在他的脸上,有一股子的凌厉劲,“既有去年黑风寨劫赈灾款这一档子事,为何不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他们煽动群众,又打上了赈灾款的注意,你们才知道他们留不得?”
“黑风寨草寇有五百余人,府衙官兵人员少,除了佩刀,什么武器也没有,围剿黑风寨……实在是力不从心。”钱光敏不敢再看祁睿,又匆匆低下头。
“府衙没有官兵,朝廷也没有?”祁睿薄唇稍稍抿紧了一些,“钱光敏,你去年六月份上任,到今年,也足足有一年了,这一年,关于黑风寨抢夺赈灾款一事,为何你不递折子上报朝廷?就这一条欺上瞒下,就够诛你九族的!”
“卑职并未隐瞒……”钱光敏赶紧跪在地上,“王爷请明查!就是借卑职一百个脑袋,卑职都不敢瞒着这么大的事。赈灾款被抢,前府衙害怕受到牵连自行吊死,卑职上任后,就写了折子,做了加急件,快马加鞭送到了总督府,还特地和总督大人说明过……卑职就在府衙一直等消息,从比后就没了音信,催促过两次,也都没有回复……”
“照你的意思,你没问题,出问题的是总督府?”
祁睿目光沉沉,深不见底地看着他,“总督府包庇黑风寨,故意不让朝廷知道他们抢劫赈灾款的事情?”
总督府的唐真远可是祁宇和姚贵妃的心腹啊。赈灾款被劫,他欺瞒不报,护着黑风寨,这可是自掘坟墓!
“卑职不清楚!”钱光敏头又低了几分。实际上,他没得到总督府的回信,就派人去了解情况了,这一了解,才发现里面事不少,件件不是他小小府衙能管的了的。
“总督府欺瞒朝廷的这件事情,本王会处理!你不用管了!”祁睿脸上浮现丝笑容,“陈晓峰也不急着抓,你照本王说的做……”
钱光敏就朝他凑近几分,听他安排……
“灾民之所以能受他挑拨,还是我们做的不好……”祁睿继续道,“将灾民安排好后,就将物资逐户发放了,派大夫医治,嘴好的安抚人心,热水整日烧着别间断,有杯热水在手,百姓也能稍稍感觉到点温暖……”
“卑职遵旨!”钱光敏抱拳应道,见祁睿又目光沉沉地看着涌动的江水,叹道,“春夏两季雨水多,天灾面前,很多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大水把我们的家园,一点点的淹没侵蚀……”
“天灾?这又何尝不是**?何尝不是两岸百姓自食自果?”祁睿身子站的笔直,面容冷峻地看着越来越窄的江,“擅自填埋,占用河道,扔垃圾,倒污物……今年大水冲毁家园,明年也会。以后接着破坏河道沟渠,别说下半个月大雨,三五天就能让你们没家可归!”
祁睿的话很冷,又极威严又没有一点温度,钱光敏就老老实实的站着,不敢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