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是说尽了，也给自己留了后路，若是林郡阳仍一意孤行，以后真要发生点什么，她也不怕林家敢借机小题大做。
林郡阳一听，沉默了半晌。他所有顺势而行的计划都被苏晚斩断了，这丫头真是滴水不漏，以前竟然把她当成只知玩乐的千金小姐真是他瞎了眼，又不免暗暗佩服她。
这样好的心机谋算，只可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再一看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的草包女儿，他都恨不得顾九今生第一次医疗事故会发生在林奚身上，索性了结了这个孽缘一了百了，也省得他每次为她丢脸擦屁股为人诟病。
“没事。是爸爸开口求你的，顾九的医术我放心，若真有什么，也是你姐姐的命。”林郡阳才说完，对面的张艳茹倒抽一口气，抬手就要抢过手机，被林郡阳避开了又伸手制住了她。
“好。那我回去会跟沈时商量的。他要是同意，我们到时再联系你。”苏晚说着，侧身望向店里，正见顾宁婧站在收银台前转脸找她。
挂了电话。她快步回去，一见顾宁婧忙解释，“妈，刚才接了个电话，见你正忙着挑选，就没打扰您。”
顾宁婧温婉笑着，“没事，我才挑好，买了三套，你呢？有看上的没有？”
她早把卡交给了收银小姐，但还没结账，就等着苏晚挑完一块儿结。
苏晚打眼看了看，便指了指她一眼看到的那件，“这件吧。”
导购问，“请问您要哪个尺码的？”
苏晚一愣。她还真不知道沈时穿哪个尺码。
她茫然转头看顾宁婧。
顾宁婧一笑，对导购道，“也拿185的。这是欧码还是……”
“是中国码。”
顾宁婧点点头，“可以。”
导购去拿衣服，苏晚有些羞赧地看着顾宁婧。
顾宁婧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满目爱怜，“你们才结婚没几天，不知道对方衣服尺码是常事。而且这男人的衣服，看着比女装简单，一眼看过去都是差不多的款式，但人不在这，凭空买起来可比女装烦心多了。”
又告诉苏晚一些买男装的窍门，宁大勿小，宁宽勿窄，不同的料子穿在身材的弹性和所需尺码息息相关，苏晚听着，这才知道里头的学问，这不，连沈时穿多大的鞋她都被灌输了。
顺便又跟顾宁婧去逛了男鞋店，两人才付了款，正巧那头老周找上来。
顾宁婧笑道，“老周你来的正好，我跟晚晚正愁这么多袋子拎不了。”
说完，那头导购便眼力极好地把他们刚才的三双鞋递到了老周手前，微笑道，“您拿好。”
“老周，要不你先把东西拿进后备箱，我跟晚晚在逛逛。也省得大包小包拎着满商场转悠。”
“诶。”
老周才走，婆媳两人正笑着要转场子，忽听身后一声冷笑，“哟，好兴致啊。”
这声音似生又熟，尖酸里带着腻人的娇甜，苏晚扭过头去，正见几步开外的楼梯口张沁樰一身名牌洋装酥骨般的迈着步子走来。
可细看之下，她身上的香奈儿洋装竟是假货，拎的包也是早些年的款，手上不伦不类地带着蕾丝手套，苏晚凤眸一扫，便看到她左手掌心处鼓鼓囊囊绑了纱布，看到昨天跌在碎玻璃上伤的不轻，连走路都有些拖着脚，即使她再刻意走得摇曳生姿……
顾宁婧并未见过张沁樰，不知道昨天沈时和苏晚同她的过节，满眼疑惑，看看她，又转头看了看苏晚，有些不太放心。
苏晚挽着顾宁婧的手微微拍了拍，微笑着宽慰，又转头居高临下地扫了张沁樰一眼，淡然的眸色与生俱来的高贵，倒把张沁樰这狐假虎威的东西怔住了，瞠着眼不敢再放肆。
若不是顾宁婧在，苏晚的性子必然是要让张沁樰付出代价的，可是未免多事平白把长辈牵扯进来，她只用眼神弹压了张沁樰，便挽着顾宁婧转身要走。
孰料楼梯口别出心裁摆出的鲜花小铺前后，几个原本看好戏的顾客憋着笑窃窃私语，来回在张沁樰身上打转的目光写明了嘲弄，张沁樰脸一红，恼羞成怒。
拔高了声冲苏晚道，“你给我站住！”
苏晚微微顿了脚步，本不想理会，可顾宁婧满眼担忧地看她，身后张沁樰追来的脚步声又急又近，苏晚无法。
松开挽着顾宁婧的手猛然转身，眼疾手快地截住张沁樰直直往她肩上抓来的手，张沁樰眼一惊，只觉手指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抓扭在一处越来越紧，关节嘎嘎声传进她耳里触目惊心。
她虽然爱惹事，胆子也素来不小，可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一时慌了眼，缩着瞳孔要掰开苏晚的手，可手背上的那只手纤细白皙似若无骨却任凭她花了吃奶的力气也挪不动分毫。
旁边围观的人渐多，她又羞又痛，满脸涨红，哪里还记得耍威风，便掰着苏晚的手便朝她投去求饶的目光，“你……你快放手。”
她左手原本就伤的不轻，如今层层纱布再带了紧窄的蕾丝手套，这样用力要掰开苏晚更是把伤口也崩裂了，可右手的疼痛实在钻心，她右手也是痛，左手也是痛，一时竟不知该先顾哪只，只本能想甩开苏晚的桎梏。
“瞧她们，怎么了？”
“就是啊。这女的刚才突然叫一声把我吓一跳。”
“我也是。真是没素质，公共场合这样……”
旁边的窃窃私语，顾宁婧见远远有保安闻讯赶来，忙拉着苏晚道，“晚晚，放开她吧。保安来了，她不敢怎么样。”
苏晚力道未减，侧目见有几个保安制服的人赶来，只微眯着眼笑看着张沁樰的丑态，在保安离了五米远时握着张沁樰的手猛然往前一递又松开，把努力往后挣扎的张沁樰跌了个四脚朝天。
她还没站起来，苏晚便嫌恶地擦了擦手，随口对赶来的保安道，“她想袭击我。”
只淡淡一句，保安便忙拦在爬起来要上前反击的张沁樰面前，见她仍骂骂咧咧要冲上去伤害苏晚，忙将她反手扣住。
那头赶来的商场经理一见顾宁婧和苏晚，一吓，匆忙向道歉，一个劲地鞠躬，“实在抱歉，沈夫人，少夫人，是我们失责没做好保全让二位受惊了。不知道二位伤到没有。”
原本商场经理听说有人闹事，本只想出面说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影响其他人购物就行，可谁想到竟然是沈家两位当家夫人，再一见张沁樰疯了似的要去袭击，当下吓得六神无主。
最近苏晚和沈时的新闻铺天盖地，谁都知道这位新过门的沈家少奶奶和沈时的心头肉掌上珠，又是苏氏唯一的继承人，若真在他们商场有个闪失，别说他这个经理，就是上头的大老板都未必担当得起，再一看苏晚和顾宁婧没有明显伤痕，动作如常，一口气直吁得他就差瘫下去了。
一摸额头，这数九寒天他竟一把冷汗。
苏晚倒自在，淡淡看了看在两名保安手底下挣扎的张沁樰，淡笑着对经理道，“她倒没太伤着我，只是这购物的心情是彻底没了。还希望你们把这种蓄意伤人的患者带出去隔离，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精神无恙，要是真伤了人见了报，恐怕整个商场都要被她连累了。经理自然就更无辜了。”
这话说得软，却像针一样让经理醒了神。
忙回头对保安道，“快，把她带出去，通知各部门，以后不许这个人踏进恒隆，把她的照片印了发给所有工作人员。见到她就无条件逐出去。”
苏晚挽着一旁惴惴不安的顾宁婧，对经理道，“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就不馋和了。我再跟我妈逛逛，还请你们把好门。”
“自然，自然。”经理唯唯称是，又道，“要不我给二位清场，也省得……”
顾宁婧一听这话，便觉不妥，才张了张嘴，苏晚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对经理道，“不用了。这么兴师动众，我跟我妈倒逛得不自在了。你们随意。失陪。”
说着，便挽着松了口气的顾宁婧转身去逛。
发生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不愉快，心情自然有损。
可她们还记挂着要给老太太买些新奇好玩的东西回去哄老人家，便又逛了几家店，给老太太买了些小巧精致的摆件。
苏晚拉着顾宁婧指着货架上，“妈你看。”她拿起一个精巧的九连环，“上回听奶奶说她们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东西，都爱几个女孩扎堆解这个。小时候我家里也有过这个，倒没弄懂过，买一个回去，缠着奶奶教我解，正巧分分她的心，省得她总找爷爷拌嘴。”
说着，她凑到顾宁婧耳边悄声道，“我瞧着爷爷也挺可怜。”
顾宁婧一听，噗嗤一笑，“也好。够她玩上几天的。也让你爷爷宽宽心。”
苏晚的话其实她也有同感。自她嫁进沈家，第一回见到公婆，便是老太太把说一不二的老太爷压得死死的，老太爷怎么不舒坦，老太太就爱怎么来，每每气得老太爷闷声喝茶心里却又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