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终于收拾妥当,挨个将擦得锃亮的盘子摆进抽屉式的沥水槽,苏晚感觉生活从来没有这样累而充实过。为人妻,似乎还不错。
干净的流里台靠墙处,一篓子沈时早起洗好的水果缤纷琳琅,淡淡的果香沁人心脾。
凤眸含笑,扯了几张纸巾边擦着手,边往洗手间去擦护手霜,今天她可得好好抹上几层犒劳她这双手。
长这么大,苏晚还从没干过家务,因而这双女人的第二张脸一向被她保养得娇嫩如柔荑,根根纤细似葱,腹肉柔软如绵,肤肉生香,这会儿却怎么闻都有股洗涤剂和油烟的味儿。
皱着眉,苏晚跨进洗手间拿了护手霜来抹,一时涂得太多,眼看要流下手背,她忙托手去盛,掌心的护手霜盖子就滚到了地上。
苏晚眼看着盖子滚到了琉璃台下,微一簇眉,先抹好了手才俯身去捡。
盖子边,核桃木色的竹编衣篓里,一篓子他俩昨天换下的各色婚服,包括昨天白天褪在地上的也被沈时收拾过来堆到了一起。
沈时早上头昏困顿,匆忙起床,又要准备早餐又要给苏晚留便条,连西装外套都是在沈氏大楼前的车内穿好的,踏出顶楼直达电梯时已是踩着晨会的点了,哪里有喂洗衣机的时间?
苏晚捡起护手霜盖子,缓缓站起来,一双眼却默盯着底下满满当当的衣篓。
往常这些事都是沈时来做,她向来不用操心,更何况,她苏晚长这么大,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她去洗衣服……心里总是迈步出这个。
是嘛,她苏晚的手是用来刷卡描眉签合同的,这些琐事,去找个钟点工来就行了。
放好拧上盖子的护手霜,苏晚神容沉凝地又低头看了一眼,傲然转身跨出了洗手间。
右脚才跨出去,她左脚已在门槛后掉了头,抱着一篮子沉甸甸的衣服就去了阳台,篮子挺大,衣服又重,她废了好些力气走走停停,拉窗帘开门,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洗衣机前,已累出了半身汗。
拉开滚筒式洗衣机的盖子,要设置了,苏大小姐才大眼瞪小眼。
她不会用啊。
按钮很多,数字很多,可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管哪个的。想打电话给沈时吧,他在开会,总不能让大总裁停下会议就为了教妻子用洗衣机吧?那场面,苏晚都不敢脑补。
翻箱倒柜,她也没找到说明书。
想了半天,todoornottodo.
她从床头柜拿了电话拨给红姨。
这个时间,红姨正在肃园备饭,刚把五指毛桃放进盛着鸡汤的砂锅里,手机就响了。
红姨匆忙搅了搅,放下勺子,边拿出手机边合上砂锅盖子。
一看是苏晚,面上一喜,探头看了看门口,忙接了电话,掩着嘴小声道,“喂?晚晚啊?”
苏晚在那头等了许久,以为红姨这会儿正忙,正要挂了电话,却不想被接通了。
面有难色,踌躇着开了口,“红姨……”
“啊。”红姨听她这语气,似乎不对,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大婚的闹剧她从被林郡阳扔进垃圾桶的报纸看到了,忧心忡忡,正想着等今天空闲了回自己屋里给苏晚打电话,没想到她倒先打来了。
正担心着,那头苏晚颓道,“没有。我很好。就是……红姨,你会用滚筒洗衣机吗?我……不太会。”
红姨听说她没事,正松了一口气,听到后头,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啊。我当……”
她话未说完,客厅里林郡阳已经在喊她了。
红姨两头都急着答复,正想先敬着苏晚,却听林郡阳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已到了厨房外十来步,一慌,忙仓促挂了电话,“我等会给你打。”
才收了电话往围裙口袋里放,林郡阳已面色狐疑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一言未发。
红姨局促地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拘谨地迎上去道,“先生,什么事?我这……”
林郡阳面色不善地觑了她一眼,“没茶了。”
“诶。”红姨忙道,“我马上就去倒。”说着忙转身找热水壶。
林郡阳懒得多理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警示,“以后工作的时候别只顾电话,厨房这么紧要,出了纰漏怎么办?”
“诶诶。”红姨一垂眸,很是难堪,但想到苏晚正着急,只得一咬牙,唤住林郡阳的背影,“先生。”
林郡阳回头,漠然看着她。
红姨忙拿了热水壶跟上去,“刚才药行打电话来,说太太上次订的燕窝到了,问是送来,还是我们自己去拿,顺便能检查下成色,”
见林郡阳动容,她又添了句,“现在这些东西好次掺半,上回买的就……”
“你去。好好检查检查,要有不好的,让他们立刻换!”林郡阳这人哪里能吃亏,忙道,“你现在就去,饭等会让小胡来顾就行了。这些东西你眼力最好。”
“诶。”红姨心头一喜,面上仍沉住气,低眉顺眼地答应。
等给林郡阳沏完茶,红姨忙回厨房解了围裙,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带了些钱出门。
原本红姨出去办事,都让家里的司机送去,这次怕司机口风不紧,也没敢使唤他们,自己在门口拦了出租,上了车又打电话问苏晚家里缺什么菜,她现买过去正好给她做。
苏晚正握着手机坐在床沿等电话,一听红姨这么说,想到自己先前还答应沈时要跟红姨学手艺,便道,“啤酒鸭,鸡汤。您再随便买些您拿手的菜,我……学学。”
听着前半句,红姨正认真记着,一听最后两个字,眸色微惊,半天才“诶”了句,连道好。
挂了电话,红姨一脸堆笑。当年只知道玩耍任性的孩子,终于成了家,也知道该学习向来被她鄙弃的家务了。红姨心里甚感欣慰,一时又把沈家的先人念叨了一句,连在心里头告慰。
红姨并没对林郡阳撒谎,只是药行的电话一早就打来了,只是红姨买完菜就忘了去拿,这会儿正好拿来搪塞。
她先去拿了燕窝,又让再拿些上好的另装盒,连着食材一起带去了苏晚那。
苏晚和沈时的别墅是全封闭制的,不是住户是不让进去的,出租车自然更不能进,红姨在外头好说歹说门口的保安都不放行。
最后,苏晚亲自给门卫打了电话,他们这才派了巡逻车送红姨到门口,连连道歉,也顺口怪她不说清楚是沈家的贵客。
红姨是知道这些人的,淡笑着自责,让他们不要多心,自己不会告状,这事就算了了。
那保安一听,也是感激,连道,“下次您来,我亲自接您进去。”
到了28栋别墅门口,红姨按了电铃。苏晚忙撒了百无聊赖胡按的遥控器,趿着拖鞋去开门。
开门前,又对着玄关处的镜子照了照,捋了捋头发,正了衣服才去迎红姨。
红姨拎着东西进来,见家里装潢豪华,虽不如肃园宽敞,但设施一应毫不逊色,心里也甚是宽慰,局促地在门口硬要带鞋套,又问,“姑爷在家吗?”
“他不在。”苏晚笑盈盈接过红姨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着拖她进来。
红姨顾着帮苏晚洗衣服,也顾不上坐,忙嚷着先干活,弄得苏晚挺不好意思。
教会了苏晚用洗衣机,又教她把衣服分拣出来,礼服该送去干洗,内衣该另外手洗,又答应下次替她带些衣物消毒液来。
忙活了半天,这才带着苏晚去厨房。
厨房里欢声笑语,母女情浓,沈氏集团的会议室却是硝烟战场。
M公司近期又神出鬼没,开始背地里和沈氏对着干。境外几家公司因为山高皇帝远,一时顾应不到,首当其冲,受到的影响很大,几家高管不远万里亲自到B市汇报境况,共同商议对策。
沈时提出的几个方案,有几个股东持反对意见,舌枪唇剑,各为己利不肯让步,其余中庸的几个股东主管大气也不敢出,亦有坐山观虎斗的,区区数十人,却各有各的鬼心思。
沈时静静听着,面色淡静,一双墨漆的眸子似笑非笑,只淡淡看着那几个吵得最凶的股东,虽一言不发,却看得他们语速渐慢,最后一捏鼻子,气都不敢出,只等着沈时开口。
沈时却不说话,只淡淡扫了眼座下数十名沈氏的顶梁支柱,锐利的眼不动声色,却似能看穿他们极力隐藏,用大义作煌煌外衣的私心。
“怎么?都不说了?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淡淡的一句,明着玉带三分笑意,暗里却施了一层无形的重压,压的那些鬼心思蠢蠢欲动的人像被封在了万里深海之下。
一时,会议室里波涛暗涌,静地似缺了氧。
座下无人敢答。
“总裁,我是英国沈氏的主管杜珊。对于您给的方案,我代表英国沈氏无条件服从。”说话的是个眉目精致,颇有苏晚三分神容的女人,一身精工细作的白色Amani修身西装,蕾丝皱褶的领子露出半点,衬着小巧的脸很是精致出挑,一双眼笑盈盈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