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着苏府铭牌的马车在长安街上稠密的人群中缓缓穿行,一身青布短打的王大勇坐在车辕上,双眼紧盯着前方,不时的轻勒马缰,避让着左右的行人。』顶』点.』X』S⒉②
坐在车中的商商对于马车的时停时行却没有丝毫察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经过一夜的思量,她还是决定借着这次的拜访,索性将高阳约到慈恩寺中随喜。既是想借佛法略化解些她心头戾气,也有想要替她开口向玄奘要两件辩机遗物的心思。
毕竟,辩机在塞外身殒,如今还留在世上的几样东西,也就剩下了他在慈恩寺中那间小小禅房中那廖廖几样了。
不管是木鱼也好,经文也好,在这个时候总能让高阳的心中有个寄托,总好过她日日醉生梦死,苦不堪言。
马车在高阳府门前停了下来,赶车的王大勇等了片刻,见车中没有动静,便轻声提醒道:“姑娘!公主府到了。”
商商听得王大勇的唤声,这才回过神来,忙对小桃笑道:“你去替我递个贴子吧!”
小桃答应着从车上的小抽屉中拿出了一张烫金名贴,掀开帘子下了车。
贴子递进门内好一会,坐在车上的商商才听得角门开的声音,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中年人笑着上前行礼。
“苏姑娘!公主在内院,请您进去相见。”
戴上了帏帽,商商扶着小桃的手下了马车,随着中年人不紧不慢的往内院走。
自从房玄龄去世后,高阳便极少回房府,这间公主府便成了她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如今公主府内的格局依然是当初商商来时的模样,庭前的牡丹早已是枝繁叶茂,几株抱蕾早的竟已在枝头坐了几朵粉嫩的蓓蕾,迎着风轻轻颤动。
路上偶然间遇到几个女人,脸上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到商商过来忙侧了身行礼,倒叫商商有些狐疑。
看那几个年轻女子梳的式,妇人不似妇人,女娃不似女娃,竟说不上来是什么身份,这样的女子竟在公主内院行走?
领路的中年男子眼观鼻鼻观心,却象是压根儿没看到一般,只领着商商到了内院门口便将她交给了守门婆子,自己却退了下去。
还没走近高阳旧日所居的外厅,商商便已听到了一道缠绵柔媚的歌声。
那丝丝缕缕不绝于耳的声音象是一支白羽般在人的心头撩拨,直让人心痒难忍,恨不得将这唱歌的人儿狠狠的轻薄揉捏一番方才解恨!
商商本待走进的脚步在门前停了下来,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位妈妈!还请留步。”商商站在原地冷声道。
“不敢当,请姑娘吩咐!”领路的仆妇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低着头应道。
“这花厅我就不进去了,我与你家公主原是相熟,我自去你家公主平日起居的耳房等她,你替我进去通报一声。”商商半撩了帏帽看着眼前的仆妇,眼中的神情却不容置疑。
那仆妇只是略作犹豫便点了点头,却是怕商商摸不明方向,又叫了个小丫头带路,自己这才往花厅里禀报。
小桃不明所以的跟在商商身后走进了高阳平日起居的耳房,眼中所见全是一片富丽堂皇,织金的帐子,多宝格上的玉如意、琉璃、象牙风球,红珊瑚树,林林总总耀得她眼花缭乱。
“姑娘!咱们为何不进花厅去见公主殿下?”站在这样的房间里,小桃只觉得局促,忙拉了拉商商的袖子,轻声道。
“不妨事,咱们只管在这里等着。”挥退了送茶上来的小丫头,商商安抚的拍了拍小桃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害怕。
一直到喝过了两盏茶,商商的眉心已是越皱越紧,门外方才传来了高阳微醺的声音:“你倒是个稀客!我原本就想着叫你来看看我府上的乐伎们新排的歌舞,可巧你就来了!”
那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颓然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漫延到了整间屋子里。
掀开帘子的小丫头伸出手扶着略有些摇晃的高阳,小心的将她搀到屋子里的软榻上坐下,这才退了下去。
“是么?”商商面无表情的看着微闭着双眼,一眼酡红的高阳。
“可不是?我府里的这些乐伎可都是教坊司里精选出来的一等一的人儿,虽说也许比不上你,但这歌舞可也不差呢!怎么样?要不要去前厅瞧瞧?”高阳呵呵笑着看向商商,弥散的视线找不到焦距。
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商商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笑道:“歌舞有什么稀奇?难道我当年还做得少么?我今天来是想约你一起去寺里进香,至于那些歌舞……不看也罢!”
“进香?进什么香?去哪里进香?”高阳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眼看向商商的方向,奇怪的问道。
“去慈恩寺,我早已和玄奘法师约好了。”商商站起身,将高阳从软榻上拉起来,强迫她站直了身子。
似乎是慈恩寺三个字刺激到了高阳,原本来眼神迷茫的她陡然间便象是清醒了过来似的,眼中出了凌厉刺目的光。
“去慈恩寺?去那里做什么?去看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和尚么?”高阳不屑的甩开商商的手,眼中却掠过一抹恨意。
没有了辩机的慈恩寺,所能带给她的也就只剩下了伤痛,她对那个只能提醒她伤痛的地方没有半点兴趣。
商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要开骂的冲动,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想过了,辩机遭此意外,你这里所能留下的念想只怕也有限,玄奘大师已经答应了我,可以让你在辩机住过的禅房里挑两件他随身的东西留作纪念,你今天随我同去,便可取回来。”商商尽量放柔了声音,不想刺激到高阳。
“不必了!”高阳冷冷的看向商商,眼中的醉意彻底的醒了过来,口中吐出的话却冰冷彻骨:“他留在那个和尚庙里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辩机虽说并没有留给她什么东西,但高阳却不屑于去求那个和尚庙里的老和尚,那位辩机所谓的师父,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另一个企图分开她和辩机的人而已。
“高阳!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商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象这位这般油盐不进的人着实是令人头痛,软也不行硬也不行,竟是成了一个滚刀肉似的人物,那脸上的泼辣和那透着凶悍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皇室公主的贵气?
“你有你的日子,我有我的活法!商商!你实在是不必多此一举!”高阳背转了身,懒得再去看商商的脸。
即便是她清楚商商这也是为了她好,但是有些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没有了再回头的余地。
想到在花厅里喝着花酒,抱着女人花天酒地的那些所谓朝中重臣,高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讽刺的笑容。
什么兵部郎官?什么礼部大员?还不都是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老色鬼!看到了女人一样迈不动步子!
只要她的计划能成功,想必到时便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三哥李恪也不会怪她多事!
眼见两人话不投机,商商不由得深感挫败,对于辩机交托的事益的没把握起来,看着高阳抬手送客,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将高阳就这么从府中绑出去,不由得心中焦躁起来。
“你以为你天天在家中大宴群臣皇上会不知道么?你这样的举动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你还以为凭你一个弱女子,便能将这大唐翻了天去不成?”
商商的话语象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向高阳,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隐忍的怒气。
这个女人太过异想天开了!她以为她跟这些朝臣交好便能达到目的?真是荒谬!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哪个人只凭着这些荒淫小道便可以登上帝位,男人没有,女人更不会有!
“便是翻了又怎样?什么皇帝?什么兄长?我那般痛苦难当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不过是个小小吐蕃也不敢动手,他又怎配当皇上?”高阳倔强的回过头来直盯着商商,丝毫不肯示弱。
“你真是不可理喻!”商商看着高阳一脸的任性,真有股冲动想要一巴掌打下去!看看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到底能不能明白几分!
“商商!本公主念在你当初也对我多有助益,便不与你计较!你请回吧!恕不远送!”高阳哂然一笑,冷冷的指着门外道。
为了辩机,她已经什么都不顾了!谁也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哪怕是坐在高高帝位上的李治也不行!
看着一意孤行的高阳,商商这才现她早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看到这样的高阳,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什么也不能再说。
带着小桃离开了高阳的府邸,看着那座仍在传出隐隐笙歌的大宅,商商停了好半晌才登上了马车。
“去慈恩寺!”坐在马车中的商商轻声的对王大勇吩咐了一句,便靠在马车的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虽然是没有能叫上高阳,商商也仍是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慈恩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