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秋云本人是不拘小节的,虽然尹志兴这家伙令她无比厌恶反感,但考虑到背后和正阳宗的关系她觉得还是不应弄得太过。
‘华英商贸交流会议’的名额极为珍贵,在国际舞台上有一个完美的形象展示,对于秦风的中医公会、对于她自己的升迁,以及宁海市的医疗环境提升,都有着莫大的帮助。所以,正阳宗这个盟友还是好好拉拢的。
想到这,她拽住了秦风,又向后走了几步到尹志兴面前,说道:“等一下,尹少是吧。你和秦风都是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有些火气有点脾气也都很正常。一点小冲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你就当给我个面子,也给郭局个面子。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嘛。”
秦风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要跟这王八蛋不打不相识,要不是你在这当说客,爷才懒得理这煞笔呢。
当然,曾秋云既然说话了,秦风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尹志兴本来就是想找个台阶,好让自己更有面子一些,如今曾秋云给了他这个面子,虽然态度没有很诚恳,反而显得很僵硬,但好歹也算给了他一个台阶。
于是,这家伙再次昂起头,摆出那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家公子哥的状态: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明天上午十点,省城正阳宗总店我等着你,地址我会告诉你,我倒要看看外人吹嘘的‘华佗圣手’到底有几分本领。丑话说在前头,要没两把刷子,趁早也打消那个念头,我们正阳宗不交滥竽充数之辈。”
尹志兴这回耍了一个心眼,自己老爷子不是要见这个秦风嘛?成,那自己就让他以踢馆人的身份进来,这样一来圆满完成任务,二来也让老爷子看清楚这家伙的本质,这三嘛,自然是要在自己地盘好好羞辱他一顿了。
就算他打娘胎里修习医术,现在充其量学了二十多年,能比得上自己正阳宗数百年的底蕴?
尹志兴越想越觉得兴奋,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一旁的曾秋云却是一个愣神,乖乖,不是说好握手言和的嘛,怎么这一会儿功夫,成了刀剑相向了啊。
秦风却是淡然一笑,说道:“我会去的。不过不是为了那些所谓虚名去和你们笔试。”
“我是想最后看一眼正阳宗那数百年的基业,毕竟等到下一辈,可就灭亡了。”
“你——”
尹志兴脸上青筋突突直跳,这王八蛋真是变着法的损人,让人气的肺都要炸了。
“牙尖嘴利,到时候有你好受的。咱们走着瞧。”撂下一句狠话,尹志兴阴沉着脸,启动发动机一辆跑车瞬间消失在茫茫黑夜。
“你说你,怎么就答应下来呢!”曾秋云气愤的跺了跺脚,“摆明是‘鸿门宴’,这帮混球,没一个安好心的。”
“鸿门宴有鸿门宴的去法。”秦风笑了笑,神色坦然而倨傲:“去了也好,我也想见识见识,他这传承了几百年的古医到底有几手功夫。不然只会两三招三脚猫功夫,还不够再国外丢人的呢。”
曾秋云眨了眨大眼睛,突然嫣然一笑:“你小子还真狂。不过姐喜欢,明天姐跟你一块去,让我也见识见识你的威风。”
“好吧,那咱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各回各家!”曾秋云白了秦风一眼,故意听了听那硕大的胸脯,“怎么,要不找个酒店一起睡一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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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秦风就和曾秋云赶往了省城的正阳宗。
按照尹志兴给的地点找过去,这正阳宗位置有些偏僻,可这门面倒是气派的很,比之当初宁海的仁剂堂都要高出几个档次。
近五千多平米的占地面积,庭宇楼阁,木门朱漆,同一色古色古香的韵味,看上去年代感和历史感十足。
在正厅大门处挂着一个黄花梨木牌匾,上书写着‘正阳’两个鎏金大字,用的是特点鲜明的狂草,铁画银钩,恢弘大气,气势磅礴。好似旭日东升的太阳,敢于睥睨天下,光照万物一般。
想必这应该是正阳宗先辈留下来的东西,其寓意便是要激励后人,莫忘正阳宗的行医之本!只可惜,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初纵横华夏的正阳宗彻底沦落到幕后,隐居于青山绿水之间,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正阳宗虽然隐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招收病人,相反的这里的病人却是异常的多。从门口那些价值不菲,动辄几百万的豪车可以看出,正阳宗的生意简直可以用火爆来形容。
能够知道正阳宗存在的,大都是非富即贵,能在这种地方消费治病,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体现。
秦风扫了眼门口的那些豪车,不由摇摇头嗤笑一声,隐世嘛?恐怕不见得。这正阳宗复燃之火,烧的正旺啊。
走进大门,院子里飘荡着一股股药香,穿着正阳宗特定制服的医生们匆匆往来,为病人们寻医问药,诊治病痛。
别说,这正阳宗不愧是传承几百年的古医门派,他们的手法和医术非常的专业娴熟。
诊脉、抓药、推拿、针灸、治疗。完全是形成了规模一体化的处理方式,极大程度上缩短的时间,提高了效率。而且,根据秦风观察,这些医生们医术却是很高明,放在全国也都能拍的上专家的水平了,就算送给协和这种大医院,也能混上个副主任医师什么的。
而且,他们身上明显有着灵力波动,修为从黄级初期到玄级中期不等,治疗时候也会灌入一些灵力。还都是一群修道者。在外边世界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混出一番天地,逍遥自在,可在这里,他们只是正阳宗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正阳宗的底蕴和势力,不由让秦风惊赞不已。
秦风打量他们的同时,有些精明灵通的人也发现秦风这位玄级巅峰的高手,他们对秦风的年纪微微惊讶一下,随后和善的点头致意。
秦风也极有礼貌的回礼,赞叹一声:“这正阳宗,果真高手林立,名不虚传啊。”
曾秋云也眨着一双大眼睛来回转着,点头说道:“确实,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他们的非凡之处,这传承几百年的大门派,果真不一样。”
“吆,秦医生,到的够早的啊。”
两人正交谈着,一个身影从院子里徐徐走了出来,正是尹志兴。
此刻的尹志兴穿着正阳宗特制的道袍,一手拿着针灸袋,另一只手后拿着一些中草药,虽然还难以掩盖身上那股纨绔浮夸气息,但看上去自信很多,有点能人高手的风范。
“我正准备给一位病人确诊,怎么着,秦医生,一起来看看?”
尹志兴咧嘴笑了笑,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瞥了眼秦风,随后直接大步迈向一个阁楼走去。
曾秋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还真是一会儿都不消停,这刚刚提起些兴趣,就被这家伙饶了兴致。”
秦风笑道:“都差点忘了,咱们是来‘踢馆’的。走吧,上去看看!”
秦风和曾秋云跟着尹志兴来到那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在三层的医诊室内,分割出大小均匀的十余个诊室,外边几个医生忙着抓药煎药,一片祥和忙碌的景象。
秦风跟到尹志兴那个诊室,前来就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值壮年的时候却眼窝深陷,神态萎靡,看上去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一般忧心忡忡,他的脚下,眼窝都有着明显的水肿,看上去很是难受。
“尹医生,我这不知怎么回事,一直觉得憋心,难受。还出现水肿。前几天去医院查了查,说是什么肾功能出现问题,给我开了一大堆的药吃了一大堆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添了好多并发症,这,你说可怎么办啊——”
中年男人一脸的焦急,很是烦躁。
“恩,我知道了。我先号号脉。”出秦风意外的,这回一向张扬嚣张的尹志兴却无比严肃认真,穿上那身白大褂,面对病人,这家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手法娴熟,态度严谨,询问问题极有规律技巧。
虽然讨厌这家伙,但秦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正阳宗的少东家,还算有几把刷子的。
当然,尹志兴虽然性格桀骜不驯了些,但也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之辈,相反的,这家伙在医术方面极有天赋,就连家里的老爷子都有赞赏有加,称此子将来成就绝不亚与自己。
在家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所有人众星捧月似的捧着含着,也让尹志兴养成了富家公子哥那股怪脾气。
此刻他简单的问完几个问题,收回手腕说道:“李叔,你这病没啥大问题。肝经郁结,导致通肾脏气血不通,正常的水肿现象而已。我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调理身子,没啥大问题。”
说罢,尹志兴提手便写下药方,知道自己病情并无大碍,那中年人李叔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对着尹志兴连连道谢感激。
秦风也随意瞥了一眼尹志兴的药方,却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微小的动作却被尹志兴看在眼里,他把手上的家伙什往前一推,冷笑一声:“怎么,秦医生对我的诊断有意见?”
“意见谈不上,算是一个建议吧。”秦风说道。
建议?老子看病,还需要你有什么建议,你行你上啊!
尹志兴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不屑的瞥了秦风一眼,说道:“成,既然秦医生有意见,那就劳烦你前来诊断一下嘛,也好让我再学习一下。”
说罢,他又朝屋外的人群挥了挥手,喊道:“都停下手上动作,秦医生要给咱们好好上堂课,都过来,好好看,好好瞧!”
他这嗓子看似给秦风面子,其实打的那些鬼主意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搞清楚,无非是想在众人面前给秦风来个下马威,让他下不来台。
他这一嗓子喊得里外通透,整个楼层的人全部都听见了,不少干完手上活无事的医生们凑过半个身子,打量着屋子里的变化。就连忙碌的医生们也都竖起半个耳朵,仔细倾听者他们的对话。当然,眼神态度全都不善。
这可是来他们正阳宗砸场子的家伙,他们这群正阳宗的医生,当然要无比关注,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尹医生,我这病让您看完确诊就算了吧,没有必要再让这位……额,这位医生去看了吧。”
那中年患者也是个眼精目明的主儿,看到尹志兴对待秦风的态度,就知道自己卷入到一场内斗中了。他可不想成为这帮医生们争名夺利的牺牲品,如今抓紧机会,赶紧溜走才是王道。
尹志兴笑了笑,拍了拍中年人肩膀,出声道:“李叔,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位秦医生可是咱们春省的大名人,当代的医学圣手。墨安拉病毒知道吗?江南食人蜂?都是在这位秦医生带领下才打的大胜仗。”
“同时,这位还是宁海中医工会会长,过亿资产集团回春堂的老板。一个月后还要去英伦参加‘华英商贸交流会议’,让他给你看病,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肯定能把你身体的那些潜在病根,一一给你抓出来!”
尹志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给秦风一顶大高帽戴上,其言下之意,若是你查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你就是徒有虚名,趁早滚蛋别丢这个人了。
这一大串的名头让正阳宗其余的医生也都楞了起来,万分诧异惊喜的打量着秦风。
李叔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名头,站起身来连连致歉:
“哎呀呀,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医生啊。失敬失敬——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既然来都来了,还劳烦秦医生给咱号号脉,确诊一下?”
李叔一改之前的不信任姿态,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最后还带着几丝不确定的疑惑语气。
让大神医给号脉诊断,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万一找出些什么潜在病根,那也少花钱,少受罪了不是。
李叔整个人无比激动,而尹志兴更是意气风发,优哉游哉的打量着秦风,心道看你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曾秋云见到尹志兴这么大的仇怨,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带秦风来这个地方,在这高手如云的地方,万一要是发挥失误那可就栽了。影响的不单单是秦风的名声,还有以他为基础,为核心的整个中医医疗体系。
“怎么样?我帮你打打下手?”曾秋云说道,其实她也就是个半吊子大夫,哪懂得什么号脉诊断啊,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着让秦风放轻松下来,别给他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
可谁知道,秦风却是婉儿一笑,说道:“不用,这位先生的脉象,我刚才已经看出个七七八八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脉象都能看出来?吹呢吧!”
“就是,要真是一双肉眼管事,那我们还费心费力的学那些诊脉手法有个屁用。”
“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望着被众人围攻的秦风,尹志兴心里都乐开花,对他来说,秦风宰的越狠,跌的越惨,对他来说才是最美好的事。
但是,表面上却是凝气眉头,那种强装的责怪语气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上去给他两拳:
“哎,不要这么说嘛!秦医生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那成。秦医生那你就‘肉眼诊脉’,也让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开开眼界,学习学习嘛!”
这一下子,正阳宗的医生们却是乐了,心道自己这个少东家真的不简单,一招借力打力,直接把秦风逼入死胡同——你不是能用眼诊脉嘛,那你就做一个看看啊。
一众医生齐齐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秦风怎样出丑,或是怎么尴尬的面对刚才吹过的牛掰。
秦风淡淡一笑,清朗声音徐徐到来:
“这位先生,脉浮而无力,实脉微沉且糁。明显是肝经二络出现问题,需疗其经络,通其气血,贯通全身,此而后愈。”
清清楚楚的一段话下去,尹志兴那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接着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
秦风的诊断结果,竟然和他是一模一样,可是人家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清楚了病人病情,而他还需要诊脉,询问病人病情。其中差距,高下立判。
正阳宗的一众医生也开始啧啧称奇,虽然他们不清楚病人具体病因,但平他这番分析,以及尹志兴那死了姥姥一般难看的死人脸,便猜测出来,秦风这家伙,说对了!
竟然说对了?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肉眼诊脉’这一说?一帮正阳宗医生们大眼瞪小眼,有些有学识的老人更是低头苦思冥想,手里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可翻遍脑海里所有记忆。根本没有这一断手法艺术啊?
稀奇,古怪,真是他娘的太稀奇,太古怪了!
秦风笑了笑,不可置否。
确实,无论任何一本古医术甚至当代医术,都没有所谓的‘肉眼代诊’的技术。中医考的,的确是‘望闻问切’四门技术,而秦风之所以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中年人的身体情况,其实还和他修为有关。
如今他玄级巅峰的修为,只要稍微放出一些神识,便能江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感受的七七八八,随后再结合上他丰富的医学经验,诊断结论立马判定。
尹志兴心中还有些不服,闷声闷气说道:“既然秦医生医术高超,一眼看出来病因,那就一块把方子写出来吧!”
“是啊是啊,秦医生,这看病看到底嘛。”李叔也是咧着张嘴,满脸的尊敬佩服。
虽然他这个生意人根本听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中医理论,但他懂得察言观色啊,从这帮医生们的态度和表情,他能轻易推断出,这个秦风的医术非常高,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搞。
所以,这样一个‘求神药’的机会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秦风掸了掸尹志兴刚开的药方,说道:“方子什么时候开不着急,但你这个方子,绝对不能给病人服用的!”
“你说什么?!”
尹志兴砰的一拳砸到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尤为愤怒。
秦风在诊脉上来‘羞辱’他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拿自己的方子说事。这是任何一个医生都不能允许的!
“呵,我的方子有问题?可笑!”尹志兴嗤之以鼻,冷笑道:“我的方子充分依据了十方药的配方,搭配合理,副作用小,功能全面。你凭什么说他有问题?”
“问题就出在你这‘全面’身上。”秦风说道。
“肝经郁结,必导致正不压邪,邪气摒而浮上,导致肾经紊乱,气血双亏。你的方子里,开了大量的补血补气药品,看似能大幅度恢复气血元气,实则不然。他只能徒增病人火气罢了!”
秦风眼神咄咄,继续说道:
“若是女人或者幼年老年人,这方子绝对没错,可你给一个血气方刚的中年汉子开这药方,是要出大问题的!”
尹志兴刚想反驳两句,突然间脑袋翁的一声,瞳孔猛缩,仿佛记起什么东西。
“黄帝内经有言:‘气血一体,气之所到,血必行之。’你大量的为病人服用补气药品,到头来只会让他气血溢出,虚火外盛,甚至有暴毙的可能性!”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又是一片哗然。先前那个还以为自己捡到宝的李叔更是汗珠子都掉了下来。
我的个乖乖,暴毙?的亏老子精明,找了个神医给我把脉,不然老子还真特么死在这帮庸医手里了!
想到这,李叔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火气,愤怒的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姓尹的,你特么什么意思!老子到你这来是治病的不是让你当小白鼠的。你们这开的是医馆,还是屠宰场,还有没有职业操守,有没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