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还记得那天,整个天都是灰色的,蒙蒙的细雨犹如牛毛针一般不断扎在她身上,扎的林寻浑身不断颤抖。她抱着那具焦黑的尸体,看着少年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与手镯,心痛到失声。她任由雨水与自己的泪水混合,在自己脸上肆虐。
林寻在心底不断呼唤林雷的名字,想要再听林雷唤自己一声阿姐。可惜永远也不可能了。她的弟弟正值风华,却永远地失去了鲜活,失去了温度,变成了这焦尸一具,永远也不会再回应她。永远也不会在怯懦地想要伸出手去拥抱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姐姐。
她十分地后悔,若是自己对弟弟能多一些温暖,多抱一抱自己的弟弟,对他再好一点该有多好。
林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画面,就有些无法呼吸,她擦拭林雷的手不断颤抖,明明想把他的脸擦干净,却不小心搞成了真·泥猴。林寻看着林雷生动鲜活的脸,“阿雷,姐姐....姐姐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林雷这时候是真的彻底愣住了,小小的人整个就僵住了,一片空白,只是觉得今晚的姐姐真的好温柔。
林寻看着自家弟弟呆着的样子,真的是又心疼又想笑,没等林雷同意,她上前一步紧紧把弟弟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林雷慢慢地伸出双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回抱了自家的姐姐,自从林雷出生后,林寻就一直都没抱过自己的弟弟,她真的觉得她欠了自己弟弟很多的温柔。
以前林雷小时候很多次张开了双手想要拥抱自己这个姐姐,林寻要不是错身避开,要不就是用严厉眼神制止了。如今她悔了,她悔听信他人谗言,她悔当时的冷心冷情。
林寻不自觉地收紧自己的手臂,感受林雷的身上温热,心中不断呢喃“真好,真的,她的阿玉还活着。”她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看着林雷健健康康地成长,看着他出人头地,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娶妻生子。他的阿雷是最棒的!
林雷感觉到姐姐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林雷有些担心,“阿姐,你怎么了,病又犯了?”
林寻偷偷地仰了仰头,把快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挤出一个快哭了的笑“阿姐没事,”
她松开了林雷,想了想,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梧桐缠丝玉解了下来,戴在了林雷的脖子上,林寻对着林雷温柔地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这枚梧桐缠丝玉最是配我们林家的小凤凰!”
林雷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玉佩,还带着上一位主人的体温,温温热热的,回过神来连忙想把玉佩解下来“这应该是祖母的吧,祖母送给了姐姐,这么珍贵的礼物阿雷不能要。”林雷认出了这是祖母常年佩戴在身上的物什。
林寻立马把林雷解玉佩的手按住,没让林雷摘下玉佩。晚风微拂,混着玉兰和少女特有的香味,林雷有些晕眩,他只听见自家的阿姐说“我希望它能护佑你这只小凤凰平安。”
这一世,林寻只想要好好地补偿林雷,前一世,林雷为了这一枚玉佩在火场中化成了焦炭,如今她将玉佩送给林雷,也将她心底对他真挚的感情,一并送给她这个弟弟。希望林雷能在接下来的风雨中,平平安安地长大。
听着姐姐的话,林雷笑了,这是姐姐送他的第一个礼物,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他仰起头,对着林寻真诚地道:“阿姐,谢谢你”
林寻看着林雷开心的模样,若有所思,心底忍不住就开始担心起来。他们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父亲专心朝堂,为天下计,为民生计,很少为他们考量,林府的内务一般都是由祖母和林婉儿的母亲吴夫人协同管理的。祖母在时,那吴夫人自然是不敢亏待他们姐弟俩,事事也算公平。
但若是出了上一世那样的事情,第一个反水的就是那吴大娘子,林府上下的钱财金帛她基本上是一清二楚,她紧紧地攥住每一分每一厘,宛若吸血鬼一样,把林寻父亲留下的东西吸的一干二净,分文不给林寻。
林寻还记得那吴大娘子的嘴脸,她说,“平日里那老夫人事事都向着你们,事事都篇帮你们,我都忍着不说,谁料竟然养出了个叛国贼,白眼狼,谁不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钱财都是我吴大娘子打理的,是我!一分一毫辛辛苦苦省下来的!与你,一分钱都没有关系!”
其实这府里的金碧辉煌与林天象一脉毫无瓜葛,那林天象空有爵位,不知经营,一天到晚只知花天酒地,与狐朋狗友遛鸟斗蛐,耗费钱财无数,若不是林天象近几年屡献奇策,改进田亩制,使得民生富足,得皇上赏识,赏赐金银无数,这才勉强维持林府表面的辉煌。
林天象一脉其实是沾了林天正的光,可是他们却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是林老夫人偏心,偏帮林天正一脉。
所以,上一世,当林寻去见祖母最后一面的时候,祖母屋子里一点暖气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茶是隔夜茶,被子散发着一股霉味,房间里好像是很久都没见过太阳。没有一丝对病人关怀的痕迹。
林寻怎么也没有想到,吴夫人竟然如此狠辣大胆,直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将祖母的病拖的严重。林寻见状是心痛且懊悔,悔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点发现吴夫人的真面目。
现在她知道了,那吴夫人的孝心,娴静都是虚假的,是装出来用来骗人的,这辈子她,不能再让祖母和林雷在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手中遭了罪。
她眸子颜色暗了一暗,她要让林天正一脉滚出京城,这样才能高枕无忧。她要他们知道没了自家父亲,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过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她记得不错,明日,那该死的赐婚圣旨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