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降生于上古时代。
我那个时代全靠武力解决事情,不像现在做什么都和颜值挂钩,虽然说,这东西我也是有的。
我同小金蛇这样说的时候,她很是诚恳地送了我三个字,“不要脸。”
怎么说呢,我权当她嫉妒了。毕竟这丫头,连双眼珠子都是坑蒙拐骗来的。
我其实不怎么爱打架,亮拳头这档子的事情,是野蛮人干的。
但魔族那群家伙显然没有这点意识,时不时的喜欢来挑衅一番。每个人折腾一个蓝的,绿的,红的头发,眼睛涂的黑黑的,举着一双手,在人门口大喊大叫,搞得我的拳头一直滋滋作响,真的很想打他们一顿。
因着这一路打,一路杀,反正我的名气很足的,到最后,一路上的魔头都被我收拾了个遍。
我师父问我,“你能不能淑女一点,为什么总是打打杀杀的?”
我说,“锻炼身体,保持身材。”
他又问,“那你最近干吗学习起女红来了,这小手帕可是送给九卿的?”
我脸一红,没吭声。
他似笑非笑道,“我和你说,九卿他喜欢白手帕不喜欢红手帕。”
我着急地问,“为什么,明明红手帕不容易脏。”话一出口,我就晓得自己露馅了,假装拿着那块红色的帕子,“唔”了一声道,“我就是好奇,纯属好奇。”
夙兮更是抬眸看了我一眼,笑的贼兮兮的。
说起我师父夙兮,他可真是朵开得十分烂漫的桃花。这朵烂桃花,不光喜欢自己招惹桃花,还喜欢帮旁人沾惹桃花。而我和九卿的初见,全然拜夙兮所赐。
其实九卿算是我们那个时代的青年俊才。这家伙的命运也比旁人好上许多。比方父神羽化之后,神、魔降生的形式很多。我的本体是只凤凰,我师父夙兮是朵桃花,洛水是朵牡丹花,除此以外还有石头的,有木头的,甚至扇子也有,反正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唯独就九卿一人,本体就是人形的。
我也不知道夙兮怎么想的,有一段时日特别喜欢帮我安排相亲。我也是后来才晓得的,他同北海神君打赌,赌我能不能在一个月里寻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唔,赌约是一盘北海醉虾.......
彼时,我不晓得夙兮是何打算,他道让我去往生亭小坐,我便屁颠屁颠去了,他道让我梳妆打扮,我便打扮了。可打扮好了,他还不满意,觉得过于素淡,只好自个亲自动手,将我的小脸蛋□□又□□,待捏出点红晕出来了,才放过我。
我踩着一双有点儿不合脚的鞋,分花拂柳的去往生亭。
可没想到,半道上遇上世袭魔二代——姬云歌。
这小魔女是出了名的难缠,自从晓得我的战名之后,总是跑来挑衅我。
那时候,我虽然看起来有点高冷,但骨子里是很经不住激将法的。即便出门前,夙兮抓着我的袖子再三叮嘱路上不许调皮,不许斗殴。
但这小魔姬一直惹我,我静了静,想起夙兮同我道的话,我还是捋起袖子就往前冲。
这小魔姬很不禁打,我还没有怎么收拾她,她就不行了,只能在口头上占占威风。我又没忍住激将法,打算与她赤手空拳斗一斗。
这一架打的很是有水平,嘴上你来我往,手上也没闲着,到最后夙兮看到我的时候,我还抓着姬云歌的肩膀乱踢,嘴里恨恨道,“你才缺心眼,你全家缺心眼!”
夙兮扶着额,一脸快哭的模样。
我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姬云歌。
姬云歌眼圈红红的,头发也是乱七八糟,“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不打脸的!”
我说,“对不住,我看着你没忍住。”
她咬着牙,“你!你给我等着!”说完带着她那一群绿毛的红毛的蓝毛的小跟班跑了。
夙兮语重心长说,“凰儿,女孩子不可以这么暴力。”
我撅着嘴很有道理地反驳,“我没有啊,我还将她原本歪了的鼻子打直了,她心里其实很很感激我的,你没听她说让我等着么?”
话音刚落,木芙蓉花丛后蓦然出现一位月白色仙袍的人,一头漆黑的长发,闲闲地站在菩提树下,唇边噙着笑,“夙兮,这便是你口中娴静谪仙的徒弟?”
我当时立在原地没动,总觉得我的脸蛋应该很红,可见一开始没涂胭脂是多么明智的决定。我又掐指算了算我的年龄,唔,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
后来,我为了显示自己确实担得上娴静二字,便开始学习丹青。
某日,九卿恰好来云初里寻夙兮下棋,正好瞧见我在拿着笔,笔上蘸满了墨汁。
我有点紧张,但还是佯装出一幅高深的模样。
九卿走进身侧,手中握着一把扇子,绕过我的肩头点了点画。我感觉我的身子都要僵硬了。但我师父说,我是个姑娘,所以我很矜持的没动。可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木芙蓉香,我有点情不自禁地,也往他身上靠了靠。
半晌,九卿淡声道,“你这画的是只山鸡?”
我咬着唇,低了低头,没敢说,那是只凤凰,就是我自己的本体,很是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是的吧。”
九卿微微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扇,就那么直接的,执起我的手,落笔画卷上。
我偷偷偏过头,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眼角嘴边都带着笑意,映着云初里的十里桃花,宛若万般色彩齐放,我心中某一处仿佛被人给戳了一下,挡不住的温热从耳根一路染到了脸上。
我觉得我那双手纯属是一双废手,平时握拳的时候很有力气的,今儿一点力道都使不上,全然跟着九卿的力道走。可能是九卿的笑意太容易蛊惑人,连带这手心里这支毫不起眼的白玉紫毫都显得那么好看。
他寥寥数笔其实也没花多少时间,我那副不怎么入眼的画就变了模样。那只山鸡背后渲染了一片桃花,就像是百里落下的胭脂云,真是美的不可思议。
我有些开心的说,“九卿,你画得可真好看,我能不能往后随你学丹青。”
九卿一面题词,一面轻描淡写地回应给我,“唔,不行。”
我心里有点难受,他竟然拒绝的那么直接。但又想到,对于九卿的评价素来都是十分冷清的人,不好接近。我以为他愿意握着我的手,就会愿意教我画画,实在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可那时,我还是个十分别扭的人,我虽觉得他拒绝的理所当然,但碍于没有面子,很是憋屈,便举着自己的拳头说,“你不教,我们就比一比,谁的拳头硬。”
九卿莫名其妙地瞅了我一眼,淡淡道,“我还得和夙兮下棋,下回吧。”
我一听,心里缓缓有点激动。九卿这说法是同意下回要教我画画,或者是同我打一架。不管是哪个,我都有了一次与九卿独处的机会。
我脸上情不自禁带了点笑意,抬头却见九卿脸上有一瞬间怔忪,那样的神情,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我喜欢的模样了。
夙兮手中握着酒杯,十分风流又八卦地一笑,“凰儿,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九卿了,嗯?”
我说,“你,你别胡说,我还是个孩子。”
夙兮倒了些酒,转着杯子笑,“啧啧啧,你完了,你完了。你可不晓得,九卿在四海八荒里,是很有女人缘的,不光那仙娥们欢喜,小魔女们也欢喜。哎哎,晓得那个越姬山上的几条巴蛇没有,有几条小公蛇那对九卿也是颇有好感的呀。”
我一口茶没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怎么能这样呢,他有什么好的,怎么大家都喜欢他!”
夙兮靠近她,“哦?那你不喜欢么?“
我咳了一声默默红了脸蛋,诚恳地点了点头道,“喜欢的。”
就这样,我在应当情窦初开的年纪里,非常理所当然地,有了暗恋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