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三儿磕着蟹腿一路又走回了土地庙,除了这儿,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这里已经没有了那晚留下的斑斑血迹,不知何时被何人被收拾干净的。
零零星星还有几个叫花子窝在这里,见到姬三儿走来,居然疯也似的跑开了。
见鬼了一般。
姬三儿倒也见怪不怪,走进庙里,找几块破砖随便堆了个土灶子。
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提溜来一个破锅,火石一敲,姬三儿便宝贝似的掏出那几串蟹链来,下到锅里,静静等待着香气的到来。
渐渐地,破庙周遭便多起人来,还是丐帮的乞丐,其中不乏几个马师爷的眼线。
姬三儿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周围的乞丐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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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封教,总堂。
红封教但凡正式入会者皆要头绑红巾,因此也常被人叫做红毛贼。
教内有三十六头目,帮中只按座次顺序排大小,有能力者担之。
传言红封教背后的靠山是皇贵妃郑氏与安邦侯郑国泰,要不然哪里来的实力去与天下第一大帮丐帮较量。
因此,红封教不但找茬了,还逼丐帮帮主卓玉群派出十把尖刀之二的辛丑和马自鸣,一武一文,势要荡平红封教,找回面子。
三十六头目中曲南陵排在第九位,号天英星小李广,是核心人物之一。
“哼,这帮叫花子,好生叫人气恼!”
曲南陵哼哼唧唧的抚着被绷带缠上的胸口,气骂道。
“你莫要再气恼了。刚才听你讲完,我倒是觉得那姬三儿还算不错,反正他与丐帮已经结下仇怨,若是能设法拉拢了来,红封必如虎添翼了。”
高堂之上,一人背靠太师椅,幽幽的说道。
此人在红封教目前排名第一把交椅,也就是掌权者的天魁星呼保义郑清。
“就怕丐帮也不都是傻子,如若干不掉这姬三儿,便也跟我们似的拉拢他。这姬三儿是花戏子,不会计较那些仇啊怨的。”
曲南陵虽然排行老九,年仅二十岁,那是资历比不上前几人而已。
论计策,却怕是那智多星吴应比不了的。郑清心里很清楚。
“老九说的有道理,”郑清点了点头,但突然脸色一沉,恶狠狠道:“那小子若是不知好歹,宁杀,勿放!”
“......”曲南陵欲言又止,想到郑清的倔脾气,还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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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里。
姬三儿刚啃完一大锅蟹肉,还剩寥寥的几只蟹腿丢在里面,掺杂着鲜美的肉汤,倒是把庙外的乞丐们撩拨得不行。
但他们也仅仅就是闻个味了。
这时,庙外面,走进来两人。
一个女孩子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脸色惨白,还拖着长长的鼻涕,浑身湿漉漉的,似乎刚刚从水里捞上来。
姬三儿拿树枝剔着牙抬头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他认得小男孩那面无表情的脸,正是被他踢下水应该已经被淹死的,傻根。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倒也算命硬。
傻根看到姬三儿,浑身颤抖了起来,是剧烈的,他想要从女孩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
姬三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傻根顿时又缩了回去,安静下来。只是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其实姬三儿楞的不是傻根,而是那女孩。
姬三儿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一个好看的女孩子。
大概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值豆蔻年华。虽然身上穿的很素,身上的衣衫也多有补丁,却显得清新脱俗。她长的很顺,腿很长,匀称纤细。人长得也特别的白,两条手臂像白藕一样惹人喜爱。眼睛咪咪的笑着,在姬三儿看来煞是可爱。
跟女孩对视了一个刹那还是两个刹那,女孩放下了弟弟,走过来怯生生地问:
“能借一下火么?”
“好...好...”
姬三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就看到女孩抱着傻根过来烤火了。
并不知道傻根畏惧姬三儿,女孩似是有心似是无意,让傻根挤在了中间。
“冷么?”女孩轻轻拍打着傻根的肩膀,好让弟弟身上莫名的颤栗少一些。
姬三儿没再去吓唬傻根,在他看来,这个傻根,似乎还挺讨人喜欢的。
颇为无聊的撩拨着火堆,看着手上的树枝燃起火苗,随后又熄灭。再捅进火堆里,树枝燃起火苗,又熄灭。
姬三儿就这样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有蟹汤,喝吧?”
“嗯...?哦..谢谢。”
女孩似乎是在发呆,听到姬三儿的话,本不想再麻烦人家。不知不觉却听到肚子叫了,也不知道是弟弟的还是自己的。
那就先欠着他吧。
女孩在心里替姬三儿记下了,觉得这个人还蛮好的。
心里也觉得,那些告诫自己别进来的乞丐们,都像傻瓜似的。
不由自主的,姬三儿就看向了那俩姐弟喝汤的背影,心里暗恨自己没有多剩几块肉。
庙外的乞丐们看着俩姐弟‘大快朵颐’地喝着蟹汤,心里羡慕的都快要飞出身来了。可又能怎样?
姬三儿盯着女孩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就跟那唱京剧的旦角似的,好看。
摸着自己的脖子,姬三儿有些气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头到脚蔓延开来,心中烦躁的很,又不知道在烦躁些什么。杀人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烦躁,可面对这个女孩,却全然是另外一种烦躁感。
姬三儿也说不上来,只觉浑身发热。
女孩把汤大多留给了弟弟,等弟弟喝完给他醒了个鼻涕,一回头,便是看到了愣愣的姬三儿。
对女孩来说,姬三儿这个人是个一眼看去,同寻常的叫花子不一样的人。
越是穷人的孩子,许多事情懂得越早。
还有,姬三儿是个意外。
见到姬三儿瞅着自己的眼神,女孩不由脸红起来。随即扯了扯自己的领扣,轻咳一声。
姬三儿反应过来,忙躲开,脑海中闪过女孩白皙的脖子,心中的烦躁感却更加重了。站起身来,又不小心与女孩对视了,姬三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姬三儿决定出去透透气。
一只脚刚迈出去,外面的叫花子们一个骨碌起身来,连滚带爬的,利索的紧。一溜烟功夫,整座土地庙只剩下了三个人。
鸟飞绝,人踪灭。
一出来,姬三儿身上的烦躁感顿时下去许多。那女孩见姬三儿出去,才松开了一口气,心中莫名的又有些失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姬三儿的背影。
夕阳西下,点点月光洒落在地面上,漆黑的影子被扯得异样的长。
姬三儿吊儿郎当的转过来转过去,最后倚在了大石头上。
想着这些天的遭遇,姬三儿觉得心生郁闷,京城也不过就是这样。
冷风从四面吹过来,衿了衿衣领,姬三儿又想起庙里的小婆娘来,那白皙的脖子,那蛇条子一般的细腿,焦躁又起,吹在身上的冷风也不觉得冷了。
姬三儿下半身又‘疼’得难受,他也不知为什么‘疼’,但每次‘疼’过一阵儿就没事了。
‘疼’着‘疼’着,姬三儿便睡了过去。
许久,女孩蹑手蹑脚出来,凛冽的晚风吹了女孩一个寒战。
她抱了一个破草席,轻轻盖到姬三儿身上。
又不走开,静静地看着进入酣眠的姬三儿,过了许久,才心满意足似的回到庙里。
姬三儿悄然张开眼睛,望着漫天的繁星,似乎颇为愉快。
繁华安眠的京城,灯火通明,微微风中,似乎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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