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栈,三个进了房间,关上门。
“我听说老爷的布店开得很大,就在前门附近,叫祥云号的便是。”云娟道。
“还不是在老地方吗?”三姨太问道。
“靠原来的店不远,现在的店面比以前大好几倍呢,我曾经让我家大虎来过,给孩子买二尺布做衣服。”云娟提到孩子,神情木然。
“哦!”三姨太想了想,为了不让云娟多去想孩子的事,打断她道:“这样,你明早带着林荣去店里问问伙计,看看我爹的房子现在在哪里,然后带着林荣去我家找阿布姑姑,她应该还在吧?”
“应该还在!”云娟道:“她如今也该有五十了吧?”
“你只要记住一点,就是不要告诉她我在哪儿,就说我的干女儿来找她帮忙。”三姨太道。
“小姐,您不打算见老爷太太啦?”云娟惊讶道。
“不见!”三姨太道。
“那可是您的亲父母呀!”云娟看着三姨太。
三姨太眼泪掉了下来,成串的。
“不见!”三姨太咬着牙道。
三姨太的样子,把林荣吓坏了。
三姨太在林荣的印象中,是很坚强的,她很少流泪,她是乐天派。
“小荣!”三姨太见林荣睁着一双大眼睛,“别怕,等会子跟云娟姐姐去我家,阿布姑姑定会带你去见我娘我爹,他们就是你的外祖母外祖父,你跟他们说,我们现在在苏州,没地方住,没钱生活,需要他们的赞助,有一百两银子就够了,咱就有办法谋生了!听到没?”
“娘,我听到了!”林荣鼻息一张一合,三姨太忙地搂过去,“乖,别哭,等会子见到他们呀,你要磕头请安,知道吗?”
“知道!”林荣眼泪下来,点了点头。
“去吧!”三姨太对云娟道。
“那老爷太太要想来见你呢?”
“那你就带着他们来给我收尸!”三姨太赌气道,然后又目光呆痴,看着前面:“这样,起码他们不会觉得咱郑家面子上太难看。”
三姨太见林荣扬起一张泪脸看着她,忙地把她的头抱在怀里,然后对云娟吼道:“听到没?如果你带他们来,我就死给你看,别逼我!”
“小姐,您别激动,我不会带他们来的!”云娟忙道,云娟也哭了。
“小荣,听娘说,娘即便死了,我爹我娘也会收留你的,你做他们的孙女儿,他们人都很善良的,你就放心好了!”三姨太蹲下身,给林荣擦眼泪。
“娘,咱不去讨钱了好嘛?咱还回苏州去,我去乞讨养活您!我不要你死!”林荣说完,呜呜呜地哭。
“傻孩子,娘就这么一说,娘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呢?你听娘说!”三姨太抬起林荣的头,给她抹了眼泪,“咱得拿点银子,否则以后怎么过活?娘不会让你乞讨的,你放心。咱们拿了银子,就去苏州谋生,咱开个铺子,帮人家做衣服,娘的针线活还可以,只要咱勤快点,能养活咱娘两,啊?”
林荣这才点了点头。
“乖,去吧,娘在这等你!”三姨太对林荣道。
云娟拉了林荣,往门外去,林荣还是不放心,赖着不走。
“走吧!”云娟道:“老爷太太不会逼小姐见面的,小姐自小就这个倔强的脾气,老爷太太心里都清楚呢!”
云娟拉着小荣走到门外,回头对三姨太道:“您放心,我不会让老爷太太来找您,倘若您哪天愿意了,我再带他们来见您!”
三姨太挥挥手,她相信云娟能说得清楚。
三姨太开始收拾行李,只要林荣一回来,她就带着林荣离开京城。
云娟带着林荣,来到前门,云娟很快就打听到祥云号。
云娟林荣走到门口,只见里面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云娟在外面观察了一会,然后带了林荣进去。
“喂,这位姐姐,您需要什么?”伙计忙地过来招呼。
“我是来打听······”云娟话还没有完,就听那边在喊。
“小二,着人把毛大人家的这匹绸缎给送过去!”那边掌柜的在喊。
“来罗!”伙计拖着长腔答着,又对云娟道:“这位姐姐,您随便看,需要什么,跟掌柜的说!”
伙计说完,转身去了。
云娟见店里生意红红火火,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又过去找人打听。
“这位大爷······”云娟刚开口,就楞在那里。
“您是······云娟姑娘?”问话的四五十岁,穿一件绸缎马褂,一脸肥肉,脸上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他看到云娟,也楞了一下。
“连爷?”云娟惊讶地看着这个叫连爷的人,他原先是在郑府的院子里打杂。
“哦,真的是云娟姑娘啊!?”连爷说着话,看了林荣一眼,“这是您家的姑娘?”
“不是!”云娟忙道。
“哦,瞧我这嘴。”说着话,连爷尴尬地笑笑,然后道:“云娟姑娘,您需要什么,您尽管说。”
“我不需要······”
“云娟姑娘,没事儿,你需要什么,连爷我别的做不了主,但可以照本钱卖给您,这个主是老爷容许的,说一个月我可以照本钱卖一匹布,谁还没个亲戚朋友呢?”
“我真的不需要。”云娟说着,羞涩地向连爷笑了笑。
连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娟一眼,心里想,云娟穿得也实在是破,可以想见她家里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于是转身对小二道:“你把那花布给我扯五尺,包起来,给这位姐儿带上。”
“连爷,那这钱?”
“记我账上!”
“连爷,我真不需要,我就是来打听打听,老爷太太现在住在哪里呢?”云娟急了,忙地阻止小二不要撕布。
连爷看着云娟,那边正一个劲地在叫他,连爷连理都不理。
小二代为告知了,“连爷忙着呢,等会子。”
连爷面露难色,对云娟道:“云娟姑娘,我实话告诉您,老爷对您倒是没什么,就是太太那里······小姐到现在都没找着,她的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啊,您要理解!想当年,太太对您······”
“连爷,这个我知道,我今儿个来,不是求到府上做事的,您瞧,我是受人之托,为她而来的!”说着话,云娟忙地把林荣往自己前面扶。
连爷这才打量了林荣一眼,心里想,这孩子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呀,长得这么眉清目秀的,会给郑府做丫头?连爷当即否定了,忙道:“您这是有事?”
“她就是想找阿布姑姑的!”
“哦!”连爷转身对一个小子道:“小二,过来过来,你啊,带这两位姑娘,去府上,让哪个婆子带她们进内院去,她们要找阿布姑姑呢!”
“哎,走,我这就带您去!”小二说着话,前面带路了。
云娟与连爷道别,连爷一直把她们送到大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连爷摇摇头,苦笑笑,然后转回来了。
“连爷,这人谁呀?”小二好奇地问道。
“她是小姐的丫头。”连爷道。
“小姐的丫头,怎么混成这个样子?”小二撇着嘴道。
“你个小兔崽子,狗眼看人低,要不是因为小姐的事,就你这态度,她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她在府里做丫头的时候,我还在打杂呢,她的地位比我可高多呢!就你这鬼样子还瞧不起人家?滚犊子,小兔崽子,干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