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事情发生得总是一半如预想中的一样,一半又与想象中不同。尼尔厄斯特以为自己会很快厌倦这“朋友”的陪伴,然而莉莎的存在却在他心中建立了另外一个位置。
“没有什么要比让一个孩子来承担一个国家更让人痛苦的了——”莉莎设法骗出他的过去,然后又让自己变得十分善解人意。“没有人能在您的这种状况下当好国王,尤其是偏偏赶上战乱的时候。”
她在提那段历史,而尼尔最仇恨那段历史。
“战乱可以让一个人成为英雄。”他说,莉莎看着他发着呆,在感觉没有东西可以说服他之后,便又玩起了女人的花样:像一只猫一样窝到他的怀里,用脸蹭着他的手。
“您那时还小,我的陛下,而且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她以为当个国王与做个酒馆老板女儿没什么分别——
“你并不了解那段历史的真正样子,不然,你可能就不会站在我的这一边了。”他将盘坐着的腿放了放,莉莎的脑袋从中脱离,她不得不依赖自己坐起来。
“那就跟我说,陛下,让我明白你的想法。”
“不,你不会明白。”
她捧起了他的双手,“您不说我怎么会明白呢?”
莉莎的眼睛在说话,她总是觉得什么事情只要说出来就会得到解决。尼尔厄斯特本想再质疑她,但他知道往事的确只是缠绕在他心中的阴影而已。为何他一直受到其余几个人的排斥?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年龄的原因。
“你可知道多年前发生在圣女堂的事件?”
“您是指洛里斯打算偷袭圣殿但是却落空了的事情?”
尼尔厄斯特点了点头。
“他以为您和其他几个国王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参与圣女堂中的法事,没想到却被预言者拉赫曼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在他带着以为已经足够多的军队包围了圣女神殿,却被几个国家所准备的更多的部队包围——”她叙述着无论是她亲自从历史书中看到的还是听人诉说的,况且她识字么?尼尔厄斯特不敢断定。“不过让我感到最奇怪的是,一个是老洛里斯,一个是小洛里斯,他们家取个新名字就那么难么?”
莉莎提出了她的疑问,而尼尔为她作了解释:“这是几位国王的意见,目的是为了让完全不知所措的洛克伐居民不会为突如其来的变动感到不安,后来,连他自己也接受了这个名字,并且,他所做的事情基本上与他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这并不是他打算说的话题,于是他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老洛里斯国王曾与我的父亲有过一段交情,我不怎么知晓的交情。而父亲死后,他曾在进行那个计划之前来信告知我可以加入到他的队伍,与他一起撅起叛逆的旗帜,征服利切希尔地区广阔的平原、龙岚斜坡的山地、巨岩城的矿区……”
“什么?”莉莎惊讶了一下,而尼尔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竟然撺掇您一起?”
“没错。”尼尔厄斯特说,“但我并不像父亲一样对他抱有任何争斗性的好感,他们都以为狂野能够让人征服一切,我给他的只有不予理睬。”
“您拒绝了他……”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那后来怎么样?”
“我虽然拒绝了他,但并没有想要背叛他,我以为如果我要选择,我可以选择与那几个人站在一起,受死或共同来审判洛里斯的罪孽,然而事情却并非我想的那样。”他喘了一口气,目光纠结在了一起,“他们的准备虽然让我获得了最后获得了一丝安全,但这件事却让洛里斯怀疑了我。他以为并没有什么预言者,而我就是那个告密者,当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挽回的时候,他将我们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而正是这件事,造成了我跟那几位国王多年来的误解。”
“您应该跟他们解释!”
“没有用的,在他们看来,立场不明就是很大一个疑点。在那个时候,我没有站在任何人的一边,而是静观发展,这对普通人来说虽算不得什么错,但对于身为国王的人来说却完全不同了。”
“所以这就是您一直揪心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
“天呐!反正我是受不了这些事情,好多事情看起来都是一旦有一点草率,就很容易丢了脑袋。”莉莎说,“还有,您与他们的年纪差了许多,您知道,一般老年人都不愿听信年轻人的意见,我爹就是如此。”
“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莉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知道,陛下。”她的皮肤在宫中待的日子里开始变得更滑了,说实话,她的嘴湿润的时候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鲇鱼一样,更别提她身体沸腾之后的其它部分。
总之,这女孩每一次听说了一个故事,便要将自己身上轻薄的衣服褪下,然后将身体与尼尔厄斯特裹在一起。无论白天黑夜,晴天雨天,黑色的毛毯好像很容易将一切都遮挡起来,为此,他们甚至都不必将门锁上。他知道在没有他的准许下并没有人赶从那个敞开的地方进来,可并不足以打消他心中的不安。
国王的确可以做任何他喜欢的事,只是针对于那几个老头子来说,能够传出来的绯闻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是在泥水城的货运中心,他能够听到的只有人们对货物多斤少两的牢骚,几乎很少有人谈到一些值得尼尔厄斯特注意的故事。毕竟他们的层次决定了他们只能生活在宫殿之外,对于居住在宫中的人物,他需要到其它地方去寻找。
泥水城的女孩们,总是在以小鱼小虾的速度生长着,她们与莉莎一样,是水的居民。在那些外来者的印象里,这些女孩总是如水一般纯净,但偶尔她们放荡起来,又向暴雨击打出来的洪水一样充满了肮脏。但是,谁认这个世界的纯净肮脏呢?只需要一枚银币就可以让一个女孩主动爬到你的床上,在你甚至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她可能都已经让这份爱情加快并终结。他买下莉莎花了不少钱,一半还是为了保证她的父亲不会在女儿离开之后疯言疯语,然而他也知道,即便这些钱足够买到莉莎的一辈子,但她却并不能为他服务一生。她身上的那股热情劲很快就会消散,消散过后,她便没有什么是值得一提的了。
尼尔厄斯特觉得自己并非一个无情的人,但莉莎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些怀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她不清楚自己这样贡献对于时间这个问题来说也于事无补吗?或许在某些人的口中已经传出了一个话题:泥水城城主买到了新的宝贝。然而国王的身份让他所作的一切都会被世人容忍,原因并不在于他所做的事情,而是他所处的身份。
他在为自己布置一个陷阱,莉莎的陪伴让他对自己选择谁为他的正妻毫无兴趣。当然,安萨特的兴趣很大,他曾服务于自己的父亲,他比父亲更加年老。而现在孤身一人,他渴望的只有在有生之年看到他能够将这个国度与其它国家的命运维系起来,而解决这一切的途径就是联姻。
尼尔厄斯特在这段时间曾见过他几次,老家伙的面孔总让他觉得他的事情暴露了,而他目光中隐藏的丝微的气愤让尼尔总是设想着一切可能都是莉莎自己传出去的。她用自己的**征服了国王,这可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不过尼尔厄斯特没有说,老头子也没有说,他知道缠绕在他心头的是能够真正配的上他的身份的适龄女孩,然而这一个问题在现在看来简直太难了。
“我一直愿意让您介入我的婚姻之中,安萨斯,只要你能给我提供一个合适的选择。”尼尔厄斯特对安萨斯说,对方则一直愁眉不展。
潮湿的空气让每一个身处泥水城的精力充沛的人头发都沾满了水分,刚刚晒过的衣服也会在下一次降雨的时候被不知不觉打湿,但是没人知道安萨斯是如何保持身体干燥的,他的头发就像巨岩城石缝中飘扬的毛毛草,皮肤犹如南部王国干裂的草原。
“我的确有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只不过您也许并不会同意。”
“是谁?”他问道。
“是阿里克斯曼之女——索妮娅。”
尼尔厄斯特从石凳上站起,“她还是个小姑娘!”
“在这个地方可没有年纪大的却不能娶小姑娘的先例。”
“你总是有话可说,安萨斯。而且据我所知,她已经被他父亲安排给了伦萨特家的那个孬种——”他的话不假,尽管王宫里一向风声紧密,但是能够让这么多坏话从宫里传出,马瑞米这个孩子一定非比寻常。
站在同等的角度来讲,尼尔厄斯特觉得他是一个唯一不存在任何威胁的人,因为他太过无能。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如愿。”安萨斯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
“尽管索妮娅已经基本完成了在圣女堂之中的课程以及其它事务,可是,她却并没有准备离开那里的意思,括阿里克斯曼自己也在为这件事操心。而且据说,索妮娅成为了女王身边的人,再亲密一点讲,大概瑞卡丽娜女王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看待了。”
尼尔厄斯特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可思议,“这恐怕只是人们之间的传说罢了,他们需要为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找到解释。即便是我在可能有机会见女王一面的时候也未曾见到过她,这一点适用于任何人。”
“人的说法不可信,但是人心却驱使着这个世界往哪一面发展,陛下。一旦索妮娅将半生修行终结,人们势必将她看作是一把解开整个世界的钥匙,谁若是拥有了她,想必就能如愿统治这个世界。除此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的国家可以留存——”
尼尔厄斯特将充斥着刀刃的目光射向安萨斯,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可信,不理智,他这一生的阅历到底跑到哪去了?
“恕我不能考虑这件事,安萨斯。在余下的时间里,我们莫不如将目标放在其他更容易实现的可能上,而不是你幻想中的一个人。”
安萨斯悲苦地摇头,“如果陛下,您能亲自到利切希尔去见证这一切的话,您或许就会明白了。”
“或许你的意见不错,我正要安排这一趟旅程。”尼尔厄斯特转过头,“不过我并不是只身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