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堡处处被阴影所挡,在那辽阔的天际,即使不下雨,也多有一片巨大的乌云为其遮阴。整个王城处处杂草丛生,而园丁也无心修剪,更少有人会光顾到这个阴暗潮湿的地带。城堡高耸,原本光滑平整的墙面现在已经变得粗糙,有些地方已经被风雨侵蚀出了意外的棱角,水流在斜面之上冲击出来许多流水道,如同一副钝器在上面刻上的刀痕一般。
尼尔厄斯特每日催促自己入睡,屋子里即便燃烧着火炉,床上的毛皮也在睡前经过烘烤,但睡上去没多久就一样会被涌起的湿气沾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份冰冷,代表他很难在很短的一段时间睡着。窗子打开,外面的冰冷便会涌入;把窗子关上,屋子在炉火的加热中就会变成一个蒸笼。他将卧室的门打开,外面的卫兵被他驱赶到更远的地方,否则他感受到的并不是被重重保护的安全感,而是在之下的局促不安。
他深深眯着眼睛,不再翻身,厚厚的毛垫并不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睡在一张石床之上,只是这毛垫并不能给他提供温暖罢了。而这种优待要完全高于其他生活在这里的人,这是他选择不去抱怨这些东西的原因。但是他却有多于他人的头脑纠缠,这不仅仅是身为王者的悲惨,还是一个过早承担这份负重的人最值得的“回报”。
屋子中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声音,声音不大,可是在他难以入睡的时候这却是要命的一点。他已经为自己能够安眠铺垫好了一切:一切都已经被隔绝,人员都被遣走,城堡一片昏黑,为什么还会有声音?难道这只是一阵臆想而已?
他不愿睁开眼睛,仿佛一旦睁开眼睛,他先前所做的努力就又回到了原点。这样紧闭了一会儿眼睛之后,声音似乎消失了,可是恍惚中,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亮的影子。他感觉到了烛光,感觉到有人已经接近到他的床前,奇怪的是他没有一丝恐惧。
“你不该来这里。”他说,眼前莉莎的脸庞已经可以看清。她将长发盘在脑后,轮廓在烛光的颤影下抖动,几处苍白,几处灰暗,在他看来都是可爱。身着一条单薄的睡衣,松垮却又将她的部分形体衬托出来,愈掩愈露让他心跳加速。
“您并没有下令说我不可以来这里,陛下。”她说。
“我想应该有规定只有经过我认同的人才能进入到我的卧室。”
“那么,您允许我进入吗?还是要我立刻离开?”
她的眼睛好美。
“不,你留下来。”
“我想我打扰了您的休息。”
“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睡着。”他感受着这种状况,记忆中只有一次,他的母亲陪在他的床边安慰他睡觉,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
“我知道,我还知道陛下您心里有事。所以我就来啦!”莉莎说,“我不敢妄称是您的朋友,可我可以听您诉说一下您的烦恼,您拯救我脱离苦难,这是我唯一的回报,即使犯了死罪我也愿意。”
“我觉得没什么事可说。”尼尔厄斯特回答,他并不想让女人来解决他的问题。
“是什么让您睡不着呢?”莉莎仍不放松,“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事让您操劳?”
“这些事有安萨斯处理,我可以不必过问。”
“这样的话,莉莎就有点不懂了。女孩的笨脑子,哈!最多只能想到您喜欢喝什么酒,喜欢点什么菜而已。”她光亮的眼睛看向别处,“我以为您之前不愿跟我说这些事情是因为您周围有其他人会偷听这些东西,可现在,我以为……莉莎可以做陛下的朋友,可是——”
朋友?尼尔厄斯特完全想不到还有这种可能,她倒是可以成为他的玩具,只是他不想这样做。
“是你做女仆有了烦恼?”他问道,莉莎缓了一会儿才弄明白什么意思。她摇摇头,“没有,她们对我都不错,大人们也没有对我凶狠。”
尼尔厄斯特咬咬牙,“非常抱歉,莉莎,有些事我并不想告诉任何人。即使是首相也一样没有权利听。”
“您这样把所有烦恼都压在肚子里不好。”
“当然,我不能让别人以为我被这些烦扰所困。”
莉莎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光亮的几颗牙齿,仿佛要做什么动作,却又没有做。
“这就是我仰慕您的原因了,陛下。没有脆弱,不会愤怒,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国之主——”
他知道莉莎在冒着风险,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一个国王来说都是冒犯,可尼尔厄斯特却偏偏喜欢这些,因为这比那些恭维之声更容易进入他的心中。他不知道莉莎是不是真心这样说,因为她有足够的理由让她与国王套近乎,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说,她也是一个绝妙的掏出他的秘密的奸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莉莎此时要比他弱小得多,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莉莎停顿了,两人的目光造成了她话的中断。
“脱了,把衣服脱了吧。”尼尔厄斯特说,这不是命令的口气,他知道,不过他不知道莉莎会不会懂。
她首先迟疑了一下,然后将蜡烛放在地上。将这件睡衣束缚的只有几个简单的扣子,没有人会让一个女仆有机会打扮的妖艳,这会让那些官宦的家庭事务更难处理。这布料沾水之后几乎透明,风一吹,冷风便会直接冲进去,对于泥水城来说,这绝不是一个合适的着装,即使是睡觉穿也不例外。
莉莎将扣子一个个解开,她的目光并没有移开他的眼角半步,手指在她的胸口跳动,她只依靠感觉来感受那束缚,而解开之后——她便什么束缚都没有了。如同房屋倒塌一样,衣服从她的身体上一下子坍塌了,在她**的双脚边变成一堆,像是在一个水坑中涌出一个精灵一样,她白皙而略带肉感的身体彻底展露出来。蜡烛在她的脚下向上照去,连影子都变得不一样了。
“来。”尼尔厄斯特掀开毯子,“跟我一起。”
她的身体僵硬着,仿佛结冻了一般,也似乎是在进行一个艰难的选择。
“这不是命令,莉莎,如果你不肯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
“不,陛下,能陪您……是我的荣幸。”她嘴唇颤抖,磕磕绊绊地蹦出几个字。她将束着的头发解开,长发一下扑到她的肩膀上。有微微的一点憔悴,尼尔厄斯特有点不解,难道她来这里并不是这个目的?还是因为一切来得太快接受不了?
他将她拉到床上,用毛毯盖住,这让莉莎突发了一阵不由自主的反抗,但是当一切都沉静了,她便什么都不说地静静躺在他的身边,目光直视着屋顶。
“这不是你第一次陪男人睡觉。”尼尔厄斯特说。
“如果我说不是的话,我会有罪吗?陛下。”
“当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回答不回答都逃不了。关键在于我是不是愿意惩处你的罪过,还是愿意将你的罪过保留——”
莉莎轻轻地笑了几声,“不是了,我跟几个男人上过床。但是现在连一个名字都不记得了。不过——”她侧身,“那些时候与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时怎样,现在又怎么样?”他问道。
“那时我的身子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剧烈燃烧,燃烧干净之后就是一片冰冷;可现在,就像一根蜡烛似的,一点点烘烤着我的心,有一点点痒,有一点点热,还有一点颤抖。”
“颤抖什么?”
“害怕吧?”莉莎解释说,“我并没有跟地位如此高大的人一起睡过。”
他将手顺应她的身体向下滑,从肩膀,到手臂,再到细腰,在下一个凸起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停住了,将胳膊完全伸了过去,他将她完全搂了过来,两个人相拥到了一起。
“我以为你的身体现在一定很冷。”他想起莉莎所穿的单薄的衣服,结果只有她的脚冷而已。
“是刚刚才热起来的,陛下。”她用力喘息了几下一阵湿乎乎的空气过来,尼尔厄斯特闻到了她的气味,整个身体的气味。
“我能吻你吗?”
“当然,陛下,您能做任何您想做的事。”她说,然而这样的话却让尼尔厄斯特感觉颤抖,不,也没有那么严重,他只是有些担心。
“你不在意这破坏了我们的朋友关系?”他睁大眼睛问。
“朋友不就是为彼此带来快乐的吗?”
尼尔厄斯特有些忍不住,而看起来莉莎要比他更加仓促,她现在怀着渴望,渴望令她难以思考。而他想的却不仅仅是这样,不是这一夜,而是这一夜结束了之后会怎样。
他张开嘴,在她的嘴唇上沾了沾,即便是这样,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对唇上的柔软。莉莎正要闭眼,却被他的突然退却影响睁开了眼睛。她有些疑惑,尼尔厄斯特知道这就是她与他睡觉和与别人睡觉的不同之处,可能,在别人的床上,到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但是对他而言,事情却还没有开始。
“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快乐的,莉莎。”
莉莎用吃惊的面孔看着他,即使烛光完全照射不到她的脸,他也知道那怪异的面容扭曲的得就像一头怪兽了。
“我不在乎!”
她用这屋子里可以存在的最大声音说道,于是,怪兽的大嘴张开,咬在了他的嘴上。尼尔厄斯特感觉似乎被烧开的水烫了一下,但身体却勇于迎上这摊热水,他渐渐失去了理智。
一切都变得疯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