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竹伸了手去,轻轻的抓住了白起的手掌,放于自己的面颊之,那么一点点,一寸寸的婆娑抚摸着,眸晶莹的泪水,一颗颗的滴落于白起的脸,只哽咽着道:“白起哥哥,你为何如此傻,你明知这是一个圈套,为何还要来啊?”
白起笑了,笑得那么疲倦而苍凉,只在萧玉竹怀,缓缓说道:“白起哥哥不傻,白起哥哥知道这是一个圈套,此来绝无生路,可是白起哥哥想见到你啊。”言罢又转头望着高欢,许久才道:“高欢他是一个恶魔,我们都被他骗了,‘高平陵’一战,五十万辽东军无一生还,连……连候爷也被他所伤,活不久了。”
萧玉竹听了此言,只觉五雷轰顶,肝胆俱裂,她自幼父母双亡,一直与萧天泽相依为命,二人幼时孤苦无依,也是过够了穷日子的,直到萧天泽从军而后,被慕容静止赏识,引为亲兵,更以爱女许之,二人才算是苦尽甘来,那兄妹情份,深厚如斯,自不必说的。
萧玉竹不傻的,自从她被高欢所骗,进了墨府,却没见着白起,那时她已知事情不妙,心里便隐隐的有种不祥之感,然此时听白起亲口言及,一时心仍是无法接受,那眸之泪,已籁籁流了下来。
“玉竹不哭,你要坚强,你要听白起哥哥的话。”白起伸了手去,替萧玉竹一点点的擦拭了眸的泪水,又道:“算我与候爷都不在了,你们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不,不……。”萧玉竹竟将整个身子,扑倒在白起的怀里,一直隐忍压抑的情绪,此时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只呼喊道:“白起哥哥,如果你不在了,玉竹也不愿独活了。”
“傻丫头。”白起面,依然是那种无疲倦而苍凉的笑意,又道:“人生死由命,岂能强求,你终是一死,又能挽回什么,再说,倘若你死了,春妹要由谁照顾啊,她没了爹爹,不能再没了娘亲啊。”
白起言至此处,又止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而整个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着,憔悴而苍凉的面,也渐渐的现出一丝潮红之色,萧玉竹心里惊处,越发搂紧了白起,只不停的呼喊道:“白起哥哥,白起哥哥……。”
白起笑得越发苍凉了,仿佛已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只挣扎着说道:“玉竹,白起哥哥知道萧神医喜欢你,待白起哥哥去后,你找到萧神医,便与他一同生活吧,萧神医医术盖世,为人宽善,他定会照顾好你的,白起哥哥不怪你。”言罢又道:“记得告诉萧神医,我已经原谅他了。”
白起言至此处,想是心愿已了,终于在萧玉竹怀,慢慢的闭了眼睛。
萧玉竹想是已流了太多的泪水,此时反而不哭了,只瘫坐在地,紧紧的搂着白起已渐渐冰冷的身体,愣愣的望着众人,神情恍惚,也不说话。
高欢只慢慢走至翠儿身旁,冷声说了句:“照顾好萧姑娘。”言罢又向夏炎道:“我们走。”
直到人群渐渐散尽,月光隐去,天色已渐渐泛白,萧玉竹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怀里依然紧紧的搂着白起。
翠儿终于走至萧玉竹身前,轻声说了句:“萧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徒伤身体,又是何苦啊,白少爷泉下有知,亦不会安心的,依翠儿看,如今还是该想个法子,使白少爷入土为安啊。”
萧玉竹听了,只觉身子一颤,久而才抬头望着翠儿道:“高欢去了哪里?”
翠儿听了心一喜,忙向萧玉竹道:“想是去见候爷了吧,每天清晨,高将军都会去向候爷问安的。”
萧玉竹听了,苍白而憔悴的面,又露出一丝无鄙夷而轻蔑的笑意,只喃喃道:“这个狗奴才,虽然凶狠,却很忠诚呢。”
翠儿听罢眉头一皱,望着萧玉竹,亦不言语,二人便沉默着往墨怀秋处去了。
再说此刻,墨府书房之,墨怀秋正与高欢在商议要事,乍见萧玉竹,高欢不由面色一变,即而便转头去看墨怀秋,墨怀秋此时也愣住了,萧玉竹绝世之容,虽说他早有耳闻,然此时亲眼见了,却仍是心泛微漪,不禁便向高欢道:“这便是萧玉竹萧姑娘?”
高欢隐隐一笑,即而应道:“是的,候爷。”
萧玉竹耳听得真切,却心无所动,萧天泽,白起接连被杀,五十万辽东军无一生还,虽说高欢罪大恶极,而幕后真凶却是此刻正站于她眼前的墨怀秋啊。
望着墨怀秋,她心里忽然觉得好悲凉,为了兄长萧天泽,也为了墨怀秋。
萧天泽高估了兄弟之义,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才会有而今之祸,而墨怀秋呢?
他为了自己的贪欲,为了那个高高在,可以生杀予夺的权势地位,他辜负了别人的信任,背弃了兄弟之义。
如果说萧天泽死得冤枉,那么墨怀秋呢,对着萧天泽,对着那无数无辜枉死的冤魂,他心里又怎能没有点点愧疚之情?
萧玉竹将这一切都深埋在心底,终究没有提一个字,只向高欢冷声道:“现在白起哥哥已经死了,可不可以让他入土为安?”
高欢听了一愣,下意识的便转了头去,望向墨怀秋,直到墨怀秋点头之后,他才转而对萧玉竹笑道:“萧姑娘便是不说,此事也是应该的,倒是高欢思虑欠周了。”言罢又微微一声叹息道:“萧姑娘,你该明白的,我与候爷都是爱才之人,原想着要与白起将军一起驰骋疆场,纵横天下的,没曾想……,我与候爷心,也是万分悲痛啊。”
萧玉竹听罢微微抽动了嘴角,只轻声道:“白起哥哥福泽浅薄,资质平庸,哪配与二位共谋大事啊。”
墨怀秋,高欢又岂是易与之辈,听了此言,知是挖苦讽刺,却偏偏不好发作,一时面,俱有些愣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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