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转,光阴似梭,似乎转眼间又一个冬天来临。
初冬虽然不是最冷的天气,可也让路上的行人都裹上了厚厚的棉服。沈冲暮然间睁开眼,凌厉精光闪现,眼眉上两抹白霜,如同蛟龙初醒,气势非凡。
他竟然穿着单衣,半蹲着就在后院睡着了。
如今他小成,体内真气自成小天地流转全身,身体里如同裹了个小太阳,自然不惧这寒冷的天气。可是……有温暖的床铺他不睡,却偏偏要在院子里睡着,还是半蹲着,着实匪夷。
半蹲着睡觉是他七岁时候养成的习惯,到如今虽然生活改善了太多太多,他依旧不肯改掉。他怕若是有一天自己睡到了床上,自身的警惕也会随之流失。
若是此生就在少林度过也就罢了,但他注定要去外闯荡一番的少年,所以警惕心这个东西一刻也不能丢。
醒来后沈冲草草梳洗了一番,稍稍拾掇了自身便往心眉的居所而去。
今天是他下山的日子。如今他年过十七,一身武艺不俗,哪怕在少林中也难有对手,理应也该下山历练一番。
世间武功不止少林一家,他需要更多去尝试与少林以外的功夫相碰,如此才能完善自身。少林自然不希望培养出来的优秀弟子对内无敌而对外艰难。
世间兵器更是繁杂,如盛久不衰的剑,沈冲他也需要多与剑客交手,还有刀、飞刀等等。了解一种兵器,最简单且有效的方法便是与精通此种兵器之人交手。
心眉没有说话,就连看也不看沈冲,只是大手挥动,用极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快走,快走……”
沈冲两世为人,见过太多事情,自然能体会心眉的心情。只怕他再多停留一小会,心眉就要忍不住唠叨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要好好照顾自己。
“师傅,您老人家多注意身体!徒儿告辞了!”沈冲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话也不停留,转身便走。
心眉虽然是佛门中人,可要做到无欲无念又谈何容易,此刻沈冲便如同他的一块心肉,一块长在自己身上的肉!所以他舍不得,怕他在外面被人欺负,更怕他在外面遇到危险。
“这孩子从小就能自力更生,如今长大了,本事通天,该不会再受苦了吧……受些苦也好,才能更强大……”
心眉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回头了,看着沈冲的背影,轻声叹息着。
随后,沈冲去到了心湖那里,跟方丈寒暄几句后便直接下山而去。
一人一包袱一钵盂。
走了月余,沈冲终于来到了关口,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一步一步稳稳向前走去。
一辆马车就在他的前方,其内隐隐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音,沈冲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自语了一声:“终于找到你了。”
“前方的施主能否停下片刻?”
驾着马车的是个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子,他仿若没有听到沈冲的喊声,倒是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了一些,露出一个略显沧桑的男人。
这男人年纪并不小,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是年轻的,如同四季流转的美轮美奂一般。
沈冲从那双年轻的眼睛里便能断定,此人正是欲入关的李探花。
“停车。”待到马车停下后,李寻、欢朝着沈冲一笑,“这位小兄弟为何叫住我?”
“阿弥陀佛,这天煞的天气实在太冷,小僧都快冻僵了,快让我进马车里坐坐。”
沈冲的话并不如何谦逊,但李寻、欢似乎并不介意,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我这车厢颇大,足够小兄弟你进来。我这还有酒,来喝点暖暖身子?”
铁传甲却摇了摇头,心想着这少年和尚浑身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显然是练就了一身高深的内功,又怎会冻僵了。这点连他都能看出来,李寻、欢自然也早就看出来了。
沈冲毫不客气,拿起酒壶便喝,“这位大哥,我敬你一杯。”
李寻、欢举杯回礼,一口闷下,喝完酒便是一阵咳嗽,咳得面红耳赤,仿若要将自身的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假和尚,你是哪个寺庙的?”虬髯大汉听到李寻、欢剧烈的咳嗽声,心中立刻有了怒气。
“少林寺。”
“少林寺的和尚可以喝酒么?”
“不可。”
“那你为何要喝?”
“想喝。”
“想喝酒能喝么?”
“师傅又不在,我喝了也没人知道。你不会跑去少林寺去告我状吧?”
李寻、欢这时才停下了咳嗽,看着沈冲不屑的神情,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个师傅不在,小兄弟,我今日看你开心,来,再来一杯!”
“少主!”铁传甲的声音再度传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看小兄弟眉毛浓,眼睛大,鼻子英挺,倒是和我一位朋友很像,让我有重见故人的感觉,我看着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当痛快饮上一杯。”
铁传甲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声。
李寻、欢问道:“你叫什么,还有,你师傅叫什么来着?看我认识不?”
沈冲道:“我叫沈冲,法名慧空,小僧师傅你定然认识的,叫心眉。”
“哦,原来是心眉大师的弟子,果然不同寻常。来,沈冲兄弟,喝一杯。”李寻、欢并未叫“慧空”,如此到显得二人更加亲切一点。
两人碰杯后,李寻、欢又问了一句:“小兄弟不问我叫什么么?”
“我认识你。”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有严重的肺病,一喝酒必要咳嗽,有事没事又总喜欢拿着一块木头雕刻着一个女儿的面容。这些特征,天下间还能有第二个人?”
“哈哈……小兄弟果然有眼力。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若是我李寻、欢力所能及的事,一定不会推辞!”
“我要你做两件。”沈冲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件事,马车麻烦向左拐吧,走一里路再停下。”
两人谈话实在是太怪了,铁传甲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他想不到少主竟然能如此轻易就答应这样一个陌生小和尚做事,要知道李寻、欢在世间少有做不到的事,他的承若可谓无价之宝。
更怪的是,这少年和尚似乎是个贪得无厌之人,竟然一口气就要求两件事。
当然,奇怪的事还在后头,这第一件事,竟然是让车左拐走一里路,他不可能不知道少主的能力,为何要将第一个要求如此浪费,是恶作剧么?
想到这,铁传甲也释然了,他笃定马车里的和尚必然精神不正常。可……接下来让他惊得险些要跌下马车的是,少主竟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铁传甲,刚才你都听到了?马车左转。”
“少主?”
“按照我说的做。”
调转就调转吧,铁传甲是个忠心的奴仆,自然不会违抗少主的意愿。
吩咐完虬髯汉子后,李寻、欢颇有兴趣问道:“小冲,第二件事呢?”这一次将称呼换成了小冲,更显亲昵,两人的关系似乎向着兄弟贴近了。
沈冲眨了眨眼,笑道:“等等,第一件做完了我再说第二件。”
“好,就依小友。”
沈冲如此做,确实有些恶作剧的成分,但这也是他的试探,试探李寻、欢是不是同书中说的一样仁义。
马车很大,一里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停下后,不等李寻、欢发问,沈冲开口了。
“第二件事要难一些,还请李大哥原路返回吧,关内并不需要你!”
李寻、欢突然愣住了,一秒钟后复又笑了起来,喝下一口酒缓缓说道:“这次入关并非我个人所愿,而是答应了朋友的一件事。所以沈冲兄弟你这第二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你必须答应!这是对我好。”沈冲看向李寻、欢的眼睛认真道。
他说的不是“对你好”,而是“对我好”,着实耐人寻味。
虬髯大汉如今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听不懂这二人的对话,他也索性不发声,只是警惕看着沈冲,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准备随时保护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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