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看着对面的这个女孩,这不就是完完全全的九筒吗?我和九筒在一起那么久,见识过她各种样子,只是遗憾她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我没办法看到她小时候的样子,这会儿,我终于明白了,也许她的曾经,就是这副模样。
我对她说,你的那个姐姐,现在肯定过得挺好的,你要这样相信,你的以后也会好。
女孩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一点点光,她问我,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想起先前伸出去又缩回来的那只手,我捏了捏她的脸蛋,轻轻的抱了抱她,她并没有抵触,我将自己的语气变得认真而神圣起来,在这个教堂里。我在她耳边对她说,小妹妹,你要相信哥哥,你以后肯定会过的很好的,你看那个姐姐,我指了指莫小丹。你应该学她一样,你看,就会有很多人接受你,喜欢你的。不要总是自己呆在这个角落里,这么久了,你不觉得有些孤独吗?
我松开手,那姑娘一直低着头,没有回我的话,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听见莫小丹在一旁叫我,她站起来走了过来,对我说,我们该走了。我点点头,站起身来,和莫小丹并肩离开。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依旧低着头,一群小孩追在我们身后,她还是孤独的坐在那个角落里,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出去。
我和莫小丹上了出租车,那群小孩像列队一样站着,我看了一样,里面理所应当的没有那个女孩,车子响了,甚至有孩子哭了起来,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莫小丹眼眶也开始红了。其实说到底莫小丹也是小孩子,受不了离别。我想起那个女孩,也许她并不会在意我的话,她就像一块冰一样,我知道我不会有那样的热量来融化她。
车子行驶,渐渐远离了那个门口的时候,我终于在车子的反光镜里,明显看到了一个略高一点的身影。
我捏了捏莫小丹的手说,她们都喜欢你哈。
莫小丹十分不舍,她对我说,你说她们会不会在很多年后,还会偶尔地想起我一下?我刚才特别用心的给她们唱了两首我特喜欢的歌,你说她们会记得吗,就在以后听到这两首歌的时候?我没回答她,她自己笑了起来,说,我真傻,她们还那么小。以后还那么长!
我肯定的对她说,会的,总有人会的。
莫小丹听到我的回答,对着我笑了。
我转头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单纯的像白纸一样,这是我对她的最恰当的评价。而且她有一个好单薄的身体啊!莫小丹被我看得脸红了,问我,你看什么呢?
我感叹的说,你真小,豆芽菜!
她脸更红了,她朝座位上埋了埋,抱着膀子哽着脖子说,什么小?
我说,个头啊,那么小的个头!
莫小丹不屑的切了一声,不服气的说,你也不大啊,还不是那么小!
我顿时急了,问她,什么不大?
莫小丹认真的说,个头啊,你又高不了我多少。
我放下心,哦了一声。
我看着这个瘦弱的姑娘,她正在玻璃上哈气,我对她认真的说,你让我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她转过头,说,什么?
回家的途中有经过这片林地。地形和我们老家一样,我老家也有大片大片的林地,无人保护,里面却有很多的飞禽走兽。我们对里面的生物都特别感兴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林地里长的,都是我们喜欢的野味。似乎无尽头的领域,连风都吹得那么自由。只是,这样的地方总是留不住人,凡是年轻的稍微可以独立的时候,大多逃之夭夭,逃离这个给自己安全感的地方。如同那些孤儿,他们的眼睛总是盯着外面的世界,外面那个能给自己心跳的世界。九筒是那样,我也是一样,曾几何时,我也如同他们一样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拼了命的离开。后来发现,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里而已。
在我成为一个装在天线宝宝里不路面的营业员后,我自己重新找了一个住处,房间窄且小,就够一张床。光线也不好。值得一提的是,房租特别便宜。我觉得我还是适合独居。在收拾东西的那一天,阿来来帮我的忙,但他什么也没说,倒是安琪说了几句挽留的话,世事真是滑稽啊,我还记得不久前面对我说暂时打扰的闯入者,此刻竟以主人的身份来挽留我。
即使是我和阿来发生过矛盾,但其实我们之间的氛围依然是特别欢快的,关系依旧那么好。其实在某一些方面,阿来几乎是我的偶像。虽然是劣质的,他永远可以不卑怯地将自己置身在显眼处,他和我不同,我时常自卑的觉得自己是苔藓,该是水里腐烂的积木,但阿来肯定把自己想象成鲜花,甚至是招蜂引蝶的那种!
阿来看了看我的房间,皱了皱眉,他对我说,这里挺适合你的气质的,你这只老鼠,来,我们把床搬到墙角去,你蜷缩在在哪儿吧!
我笑着对他说,让你失望了,我这里没墙角,或者说,这个房间都是墙角。我也觉得这里挺好。
阿来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对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早知道这样,你就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早该过正常生活啊,你看你现在,多辛苦啊。
我知道我没办法和他说清楚,我们都是相信命运的人,他信他的命,我信我的命,只是阿来总是觉得他命里什么都值得拥有,然后毫无遗憾的被关进监狱。他似乎认定了这些,一点侥幸感都没有。
我对阿来说,我其实就是不想去偷了而已,我想知道曾经我们那么轻易到手的钱,别人是怎样到手的。果然不那么简单啊!
阿来手一摆,说,你别说得那么伟大,像立地成佛的圣人一样。其实我就是弱者,这世界强者打强者,弱者就该互掐,这很合理啊。
我突然很有精神,我问阿来,你就没有一个很正常的心理时期,哪怕幼稚一些。就是在你做小偷以前。我清清嗓子,恶心的问他,比如,你有没有怀着理想的时候?当然不是小时候的科学家文学家之类的。就是你真正想成为的那种人?
阿来一下亢奋了,他袒露出胸口的黑痣。他对我说,还真有,我就喜欢小马哥,后来我知道,做演员就可以变成这样,还可以变成很多人物,想演什么演什么,所以我就想成为一名演员。
我说,这想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