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不由好奇起女子的身份，便停留在原地多看了会儿，直到不远处的那两人也注意到她这儿的动静。
当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苏颜还以为裴素月会激动地冲上来，可是并没有。
裴素月仅是拍了拍她身边女子的手，便转身离开了，这叫苏颜愈发心奇，这女子居然能叫裴素月濒临疯魔的心智又恢复过来，甚至冷静得不像常人。
眼见两人渐远，苏颜方转身踏进暖阁，直接去了二楼。
她上次就注意到这里面还藏了几个上锁的木箱，奈何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得空自然是要仔细查看一番。
苏颜取下发簪，小心地开了锁，打开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满满的画卷。
一幅幅打开放到了就近的桌案上，差不多接连十几幅下来她便琢磨出几分意思，但这却让她心底的疑惑更大，甚至于，还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些画上面的女人自然都是楚南的母亲，然而，年岁的跨度却非常大，就她目前打开的这些里面，最年少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模样。
苏颜又想起了当日岚帝说过的那些话，再看未央殿和暖阁，可见那位夫人有在这皇宫里居住过一段时日，但苏颜并不知道她是何时停留的，也不知她是自愿，还是被岚帝强制留下……
不对，她十五六岁时，岚帝势必更小，那会儿应当也还处在皇储之争中，未必有能力强制留人。
而且，还有个更关键的问题，不论是岚帝还是楚南，都没有提及过她的家世身份，她遇到岚帝，又嫁给奚寒川成了东沂的皇后，但在那之前，她的父母和亲族，从无人提及。
能被两个帝王爱慕争夺，会是家世普通的女子么？毕竟比起街道上一抓一把的普通人，还是那些世家或大臣的女儿才更可能被他们看见乃至注意，可若是这样，为何坊间没有任何传闻？而且以岚帝的性子，都能把年幼的楚南带走了，又怎么会放过她父母这样好的威胁手段？
苏颜皱眉，一个接一个的疑惑在脑海中冒出，她连忙将几幅年岁稍大的画仔细收好，又去查看余下没打开的。
直到将几个木箱的画全部看过一遍，苏颜不禁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在最早的一幅画里，楚南的母亲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且从画作的笔触来看，和岚帝是有明显的区别，而女孩四周的背景仍是这御花园里的凉亭，苏颜还曾走过。
莫非……她从那个年岁就一直生活在这南恪的皇宫里，也是因此和岚帝结识的？
若是臣子的女儿因为某种缘故寄养在宫中，而之后出了岚帝那事，知情人为了皇室颜面选择隐瞒，也是有可能。
但不知为何，苏颜莫名地想起了曾在密道暗室里见到的有关前朝公主的记载，且那些字文就盘桓在脑中，挥之不去。
有可能么？楚南的母亲就是那从暗室里走失的另一位公主？
苏颜不知道，将所有画卷重新收好后便匆匆回去了锦绣宫，让徐嬷嬷想办法搜集几十年前的南恪官员信息，以及史书记载，希望能找到一两句相关的。
苏颜不愿相信那位夫人和前朝有关，只想找到一些东西来否定自己。
因为如果她是前朝公主，那和她如此相似的自己又会是谁？苏向月就仅仅是师父？
当年的事过去太久，史书还好，楚南就能从史官那里调取，可余下一些官员的私人信息，便没那么容易搜寻了。
苏颜担心着这个，将那日见到的女子全然抛到了脑后，再一次听说，却是岚帝新册封了一位宠妃。
真正的宠妃，名分目前虽是德妃，但岚帝争着吵着要废了岚后新立皇后，因有一众大臣上奏反对才僵持下来。
而这位宠妃，名叫裴素心。
苏颜听了不觉诧异：“她竟有如此好的手段，能把从不在乎后妃的岚帝转了性？”
“听闻，她是被修太子送上龙榻的。”徐嬷嬷淡道。
苏颜皱眉：“什么意思？”
徐嬷嬷也稍稍拧了眉头：“据说是裴素月姐妹俩用膳时，两人的饭里都被下了药。裴素月的是毒，修太子用她的命要挟裴素心，而裴素心的是媚毒，修太子这是留了后路，即便裴素心不在乎她这姐姐的命，也必定是要送去给岚帝的。”
“他就不担心岚帝根本不受用？”苏颜面色更是不喜，心理对修太子日渐毒辣无情的手段不觉有些厌恶。
一个人当然可以狠，也可以满腹算计，但如果都是这种阴损的招数，又只会利用女人，那苏颜真喜欢不起来。
徐嬷嬷凑近几分低道：“仆妇还听闻，修太子一直在给岚帝用浣花夫人留下的那些香料，能让岚帝产生幻觉。眼下看来，怕是成了，若不是岚帝将裴素心错认成别人，断不可能突然转性到这个地步。”
“岚帝开始欣赏美人，那些大臣应该高兴才是，不过宠到要废后的地步，他们怕是又不乐意了。岚后什么态度？”苏颜敛了对修太子的不满，将心思收回到事情本身。
“在知道裴素心是修太子送给岚帝时，曾找去东宫。一则质问修太子，二则将那裴素月又虐打了一番。”
苏颜讥讽道：“最后可是又被修太子哄好了？”
“是的，小姐。”
苏颜眼中讥讽更深，嘲弄道：“这一家三口，就没个正常点的。那裴素心眼下是何处境？”
“岚帝非常宠她。她似乎转变得也挺快，如今已经有那宠妃的姿态了，甚至将裴素月接去她宫里，至于是否有意和修太子敌对，眼下还不知。”
苏颜闻言轻笑，微勾了唇角：“想办法透个信给她，她若想对付修太子，或者除了岚后登上后位，我们都是可以帮她的。”
徐嬷嬷颔首领命。
“对了，涵玉近来如何了？”
徐嬷嬷回道：“还算乖巧听话，一直有照着我吩咐的去学习，只是和公子派来的其他人不大合群，当然雪镜司的那些她就更不敢靠近了，所以平日看着有些孤影单只。”
“这样最好。”苏颜敛眉，从新进来的宫女手中接过汤盅，开始每日的药膳调养，“她若找几个好姐妹，拉帮结派的，我反而更担心。查一下，她有没有和其他宫的人有来往。”
闭着眼还不够，这药膳难喝的还得她屏住呼吸，苏颜越来越忍不住怀疑，这就是翁老在故意整她。
以前都没这么难喝，就是这次，一天比一天更难以接受，有时候喝了这个，她午膳就直接不用了，吃了也是吐。
而就在徐嬷嬷准备找几个小宫女去调查涵玉时，她还在景湖旁的暖阁里。
岚帝将裴素心当成了楚南母亲来宠，自然不会限制她到这暖阁来。
裴素心盯着墙上的画细细端详：“你说，你们锦绣宫的皇贵妃是不是和这一位颇为相像？”
涵玉怯怯地打量一眼，面露惊讶。
裴素心笑了，解下腰间的玉佩塞进涵玉手中，见她瑟缩，又再次握紧几分，和善地笑道：“放心，我没让你背叛你主子。只是希望你时不时地，向我透露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而且也不是现在。”
“如今我这德妃的风头太过，怕是她也该注意到我了。”
涵玉目光微闪，避了几次才定定地朝裴素心看来，手却抓住了那玉佩：“她前段日子也来过这里，回去后就让徐嬷嬷去查几十年前的史书记载了。”
“很好，还有么？”裴素心温声细语，将涵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似安抚，又似在给出承诺。
涵玉抿了抿唇：“修太子几次求见，都被她拒绝了，但是皇后娘娘却进不来锦绣宫，好像外面有东宫卫在守着，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