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自己在很多时候都是愚笨的，总是不懂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皇后说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想着，可是理智却又在提醒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夫君。
左右手之间，都是让她为难的人。
做，还是不做，却只在一念之间。
但正因为仅仅一念，沈霏虞才迟迟下不了决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或许是担心这药会对慕容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或许是在担心慕容轩会抢走了慕容墨的宠爱，又或许最怕的是慕容墨发现一切过后，看自己时眼里流露出的绝望与悲伤……
沈霏虞掏出那个小瓷瓶，看着它小小的瓶身，青瓷花的图样。
明明是极其雅致的款式，但不知为何，却就是感觉像是银针般，刺过自己的双眼，眼前瞬间一片血色蔓延。
不行，这样的东西，不可以留在身上！
沈霏虞用力握紧小瓷瓶，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正准备将手中的小瓷瓶狠狠地丢出去，了断心中的烦恼。
忽然看见芙蓉带着兰儿正往自己房里赶过来，当下忙将小瓷瓶藏到枕头底下。
想了想，又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都是沈霏虞信奉的规矩。
芙蓉与她向来不睦，这般赶过来，绝非好事。
况且，沈霏虞刚从饥饿的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又被杂念干扰折磨着，此刻除了投靠枕头外，便再无其它念想。
芙蓉与兰儿果然是过来看沈霏虞的，只不过才走到门口，指尖还没触到门身，竹心就开口道：“奴婢见过芙蓉姑娘，太子妃此刻已经睡了，芙蓉姑娘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晚点再过来。”
“你当我好糊弄是吧，她这一天到晚的，哪里有那么觉要睡！我晚点过来，她要是还在睡着怎么办？识相点，现在就让我进去！”
芙蓉眉头拧紧，不客气地道。
为了见沈霏虞一面，她可是吃了多次的闭门羹啊！
竹心被芙蓉的气势震慑住，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该让开还是该坚持，正为难之际，听见沈霏虞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让芙蓉姑娘进来吧！”
“还是你们家主子识相！”芙蓉狠狠瞪了竹心一眼，双手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她倒要看看沈霏虞这两天躲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步入房内，看见沈霏虞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寝衣，明明是那么挑人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精致的面容犹如一首最最温婉的宋阕。
这样不经修饰的美，猛然撞入眼底，的确最是吸人眼球。
芙蓉心中不由嫉恨交加，恨不得用自己的双眼在沈霏虞的脸上狠狠剜出两个大洞。
“芙蓉姑娘坐吧。”
沈霏虞笑容淡淡的，如江南的杏花。
芙蓉也堆积起满脸的笑容，道：“妹妹不必这般客气，姐姐今天来没别的事，是专程来给你道歉的。”
“道歉？”
沈霏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心高气傲的芙蓉，会来跟自己道歉？
压下心中的疑惑，轻声问道：“不知姐姐是为了哪桩事而道歉？”
芙蓉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快起来了。
什么叫哪桩事，说得倒好像自己有很多事做错了，对不起她似的。
要不是在太子跟前已经承诺了会过来道歉的话，芙蓉一定会起身就走的。
“都怪姐姐我管教无方，宝珠居然一时鬼迷心窍在妹妹安睡香里下了迷信。好在，妹妹总算是安然无恙毫发未伤。如今宝珠已经被发落去了慎刑司，一条命算是捡不回来了。还请妹妹海量，原谅姐姐这次吧。”
芙蓉说得情真意切，双眼含着企盼看向沈霏虞。
沈霏虞心中不觉冷笑，语气依然平缓，淡淡地道：“既然是宝珠做了错事，又何须劳烦姐姐亲自过来道歉呢。”
“我这不是担心妹妹会以为是我挑唆的，对我生出芥蒂之心吗？好了，歉我也道了，便不打扰妹妹好好休息了。”
芙蓉担心自己多看沈霏虞一眼，便会将此刻伪装出来的亲善面具给撕下。她讨厌沈霏虞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就仿佛什么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般。而自己，在她跟前，则像是个跳梁小丑般可笑。
“姐姐慢走。”
沈霏虞看着芙蓉快步离去的背影，笑容也在嘴角凝固。
折身返回榻上，闭上双眼，可是却并不能如自己所希望的那般进入梦乡，而是各种画面充斥脑海，将她的思绪搅得翻天覆地支离破碎……
一会儿是慕容墨的脸，他怀里搂着笑得妖娆的芙蓉，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自己，“本太子的事，还轮不到太子妃来指手画脚！”
一会儿是皇后娘娘的脸，将小瓷瓶交到自己手里，一脸的殷切叮嘱，“放心吧，本宫没想要害他性命。这个药无色无味，类似于蒙汗药，你下在水里给他喝了，他会暂时昏迷。”
一会儿又变成了芙蓉的脸，一脸得意的笑容，用尖锐的嗓音嘲讽道：“太子说过了，他从不要不干不净的女人。”
越来越多的事情，如潮水般涌向自己的脑海，沈霏虞只觉得自己精神都快奔溃了。
她一把将锦被往上扯，盖住头。睁开眼所带来的黑暗，让她的心稍稍安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霏虞每次在遇到让自己难以忍受的事情时，就会习惯性地躲进被子里，或者躲在暗处的角落里。
她觉得自己心里藏污纳垢太多，若是由着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脸上，那些肆意翻滚的情绪会让她无法承受。
或许，唯有在这暗处，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不会被伤害。
沈霏虞还记得在入相府之前，自己也很胆小，每晚逢上打雷闪电的暴雨天气，她便不能安寝。
那时，她的娘亲会披上外衣来她的小房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哼着童谣哄着她入睡。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早前为官时得罪的人，见如今父亲已经归隐无权无势，便动了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