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奇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却让教书先生教她这些,也不怕皇上皇后怪罪?”
丞相扫了夫人一眼,淡淡地道:“宫中尔虞我诈的,若没有一点智慧才情,恐怕站上枝头还没有笑出声,便被人拉了下来。霏虞,为父的心思,你能理解吗?”
沈霏虞点头,道:“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儿果然聪慧。好了,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琴棋书画,声乐舞蹈,你都务必要精通。我希望三年后,当你进入紫禁城时,能恩宠不衰。”
三年?
沈霏虞心头有些怅然。
三年后,她就要进入皇家了吗?
时间一天天的过。
这天,沈霏虞坐在自己的闺房里,手捧一卷书仔细地看着。
只不过所看的,并非是丞相安排下来的书目,而是《诗经》。
沈霏虞这厢看得如痴如醉,深陷那一段又一段凄美的爱情中,浑然不觉有人也正看她看得兴致盎然。
最后,还是那人按捺不住,起身走到她身后,探手取走,翻阅了两下轻笑道:“原来你喜欢看这些。”
沈霏虞知道是他,也知道他必然还是不肯揭下面具。
因此头都没抬,开始研墨准备等下练习书法,嘴里道:“喜欢《诗经》又有何不可呢,书里的人物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可比我们要活得惬意多了。”
“哦,是么,那你最喜欢当中哪篇?”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看着她卷起衣袖研墨,纤细洁白的手腕在烛光下透着如玉的光泽。
而她的脸,也分明宛如白玉盘,温润美好。
沈霏虞歪着头想了想,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毛笔来,在墨盒里蘸了蘸,边写边道:“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仿若布谷鸟般引人入胜。
他看着她闭上眼念诗时陶醉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抚掌笑道:“有传闻说,你即将嫁入皇家,位居太子妃。这传闻,可当真?”
沈霏虞手一颤,笔尖便失了准头,好好的一个“牙”字就全部败在了最后一划的收尾上。
她顿觉心烦意乱,干脆掷了笔,将宣纸揉成一团扔了纸篓。
转而回头瞪了眼他,嘲弄道:“你把自己弄得那么神秘,来也悄悄,去也悄悄。估摸着偌大的相府,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而我这个唯一知道你的人,也对你可谓是一无所知。你的姓名,年龄,甚至就连你的脸,我都完全不知道。”
“有何不妥吗?”
他不理会她眼中的嘲弄,依然淡淡地笑道。
她负气道:“既然你对我如此防备,那么我又为何要对你坦诚相待呢?”
他宽容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失落,将书还给她,道:“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你说你喜欢《诗经》里的《行露》,莫非你想效仿当中的女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