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闻言,回望了薛鸿一阵,道,
“你真的忍心弃我而去?真的忍心我与别人结琴瑟之好?呵呵,你的心够狠,够绝情,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薛鸿默然,才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朝阳公主看了一眼薛鸿,道,“我肚子里可是你薛家的骨血,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薛鸿摇摇头,道,“公主随意罢。”
“你……”朝阳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看来他是对自己下了狠心了,朝阳公主的眸子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
朝阳公主抬起眼,看向薛鸿那不羁的眉眼,那是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眉眼,如今,却要自己再一次残忍的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那眉眼,终究是负了她,也不复,再属于她。
然而,她有她的骄傲,她不想,自己的脆弱,被他一览无遗。
朝阳公主走出金銮殿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凉的雨丝落在她的眉梢,宛如她还是当初那个雨中空灵清澈的少女,就这样撞进那时的薛鸿眼中,然后互相牵绊一生。
那时的薛鸿,还不是现在的对她这般冷漠。
然而,回忆是经年的陈酒,易醉,难于清醒。
朝阳默默这样想到,心里万念俱灰。
暮色已深。
许妍好说歹说,许母和流素也没留下用晚饭,就早早的回去了。
许妍看了一眼窗外,寒鸦在疾风中叽叽喳喳的叫了很长时间,她虽然觉得聒噪,却也不去打扰驱赶它们,她觉得,这是它们的乐趣,无人可以夺走的。
许妍回过头,只见乳母已经抱了孩子们去喂奶。
这时,几个宫人端着茶具花盆走了进来。
她们小声议论着什么。
许妍细细一听,却也听到了些巨细。
“你听说了吗?昨夜小兰去冷宫投井自杀了。”
“啊?真的吗?”
“是真的,尸体都被泡的变形了。”
“啊!那这真的太可怕了……”
许妍闻言眉头一皱,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小宫女转身一看,是许妍,纷纷惊道:
“太子妃恕奴婢等多嘴。”
“你们方才说谁投井自杀了?!”许妍有些纳闷的说道。
那为首的宫人抬头看了一眼许妍,迅速欠了欠身,道,
“回太子妃,是这样的。奴婢今早起床,发现同屋的小兰不见了。出去寻找,发现她溺死在冷宫一口废井里了。”
许妍闻言浑身一震,道,“溺死了?”
”正是。”宫女点了点头。
许妍又惊惧又伤心,道,“她怎么就没了?上次我不是告诉了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怎么就想不开,寻了短见?”
那宫女擦了擦眼角,也颇为伤心,道,
“小兰姐姐一向与人为善,奴婢们都受过她的恩惠。她实在是个不多的的好人。那个驸马,会遭天谴报应的。”
许妍摇了摇头,道,“还是怪我,都怪我坐月子,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错。”
宫女摇了摇头,道,“其实太子妃您保护小兰也是无碍于事,因为,小兰姐姐与驸马之间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种秽乱宫廷的事,宫里断断不容发生的。估计就是上面派人来解决小兰姐姐的。”
许妍闻言愈加心碎,道,“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忽。”顿了顿,又道,
“你派人去将小兰安葬好,顺便给她家里一笔安家费。”
“是。”宫女欠身道,“太子妃真是厚道。”
“去吧,吩咐人去做吧。”许妍颔首,道。
宫女应了一声,匆匆跑了下去。
小娥却是默默将许妍与宫女的对话听在耳里,道,
“还是小姐心地厚道,只是可惜了小兰,那样漂亮聪慧的女孩儿,就这样没了。”
许妍靠到床榻上,道,“倒也是她命中有此一劫。只愿她安心的离开,下辈子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小娥想想也是,点了点头,这时,她突然道:
“小姐想吃什么,我做个你吃。来个白灼虾仁,什锦小炒,海带豆腐汤,虽不是山珍海味,倒也是清爽可口的小菜,对坐月子的人极好。再来碗鲜嫩可口的乌鸡汤,对坐月子的人最是滋补了。”
许妍笑笑,道,“还是你有心,既然想着就去做吧。”
小娥应了一声,匆匆跑去小厨房去了。
许妍目送小娥的背影远去,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香炉里香烟袅袅,倒是馥郁好闻。角落里的架子上摆着君子兰,看上去有股花中君子的意韵了。屋子里被炭火熏得热旺旺的,令人的脸颊也烤的热乎乎的。还没到寒冬,小娥就将炭火添得足足的,说是怕许妍坐月子受了寒。
许妍看了看,收回目光,落在盖在自己身上厚厚实实的锦被上,锦被上绣着二龙戏珠,鸾凤呈祥,看上去令人一阵安心。
她就微微阖了眼,打起盹来。
良久,她听到屋外传来熟悉的沙沙的脚步响声。
许妍睁开眼,模模糊糊间只见那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她远远的就瞧见他绣着龙纹的蟒袍,还有那双清冽冷澈的眸子,以及那有些熟悉的修长身段。
许妍下意识的道:“是谁?”
夜辞放下帽冠,走到架子旁的铜盆里洗了洗手。
他一边用巾帕将修长的手指擦干净水迹,一边戏谑的看了眼许妍,道,“你猜我是谁?”
许妍听出来人声音,知道是夜辞,笑了,道,
“你这人来就来,也不说一声,白白的叫人乱了阵脚。”
夜辞也只是笑笑,走到许妍床边,见她瘦瘦弱弱的,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脸上虽然气色不大好,却也难掩其丽质天生,尤其是一对眸子,清透人心,温婉含蓄,看上去还是个病娇娇的美人胚子。
夜辞顺了顺衣襟,坐到许妍身边细细打量她。
许妍被他瞧得脸一热,道,“你这是做什么?白白的盯着人看,怎么?还没看够?”
夜辞搓了搓手掌,直到掌心传来暖意,才伸手握住许妍的柔荑,他清隽的眸子飞快的掠过一丝温柔,道:
“不够,怎么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