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北冥要对大夏用兵?二师弟他不是很喜欢你,并依照师傅的意愿来保护你么?”夏莎半带疑惑,半带调侃得问道。
北唐瑾冷冷一笑,“我一开始对他的好意充满了怀疑,可是后来慢慢放下了警惕,却结果还是中了他的计了。”
北唐瑾深深叹息。
“即便是我处处小心防备,还是防不胜防,我自觉自己可以看透人心,还是被人耍了个团团转。”
夏莎一脸的不解,“可是,你中了二师弟什么计策了?”
北唐瑾苦笑,“我中了惑心蛊。”
夏莎一震,“这怎么可能?这种蛊毒怎么能逃过你的眼睛?哪怕是茶水食物中,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是茶点食物,是以曲引入,顺着我的内息运转,此时已经潜入内脏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用曲子也能引入蛊毒?真是闻所未闻!”夏莎震惊得要跳起来,他们曼陀罗国也是运用蛊毒的高手了,却也不能以曲引入蛊毒啊,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是啊,我刚刚听说,也是不敢相信,可是,仔细思量起来,的确是那么回事,初次见面,他宅心仁厚,仿佛是我过于疑心太重,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着实不应当,但是此时细细想来,人家并非没有提醒我,只是我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北唐瑾苦笑。
她处处防备,还是中了他的圈套了。
“哦?他提醒过你?”夏莎不解,既然是要算计对方,为何还要提醒呢?
北唐瑾沉吟片刻道:“第二次我们在画舫船见面,他用曲子为我调整内息,我本也觉得这会有助于医治我的旧疾,但是末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等日后你便会真正体会这曲子的妙处了。”北唐瑾冷笑,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是啊,我已经体会了这曲子中的妙处了,当日在破尘庵的时候,他便吹了那首曲子,我便不由自主得受了蛊惑一般,朝着他指定的方向走,其实那个时候我便中了蛊毒了,可是,我却天真的以为,是他吹了惑心的曲子,我才会那样。”
“我病发的时候,在调息中想着这首曲子的旋律,便会周身顺畅,没有痛苦,仿佛比以往好多了,可是,我从此却要受到他的控制了!”
北唐瑾此时感叹更多的是,自己太大意了,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可偏偏的,你就相信了,你是例外的那一个,事实上。
没有人是例外的。
夏莎一边听,一边点头,“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中了惑心蛊的?”
北唐瑾笑,“就在昨晚,是阆仙亲口告知我的。”
“哦?”夏莎挑眉,“阆仙来大都了?他怎么说,可有医治的法子?”
夏莎所说的医治的法子,自然是不依靠下蛊的人的法子。
北唐瑾道:“剖心引血,将蛊引出来。”
“什么?!”夏莎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太痛苦了,而且,虽然你的命门不在心部,可是,这也是重伤,需要将养至少一个月!”
北唐瑾笑,“可是,我宁可痛苦,宁可冒险,也不要受制于人!”
夏莎听到这里,不禁奇怪,“可是,你为何要将这件事告知与我?”这不是你的弱点么?难道阿瑾你改了性子,相信我了?这怎么可能?出了中蛊毒这件事,她恐怕更难以相信任何人了吧!
北唐瑾的面色越发认真起来,“的确,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哦?”夏莎扬眉,方才的事情不是很重要么?难道还有更重要的?
“不管我此次能否顺利度过这一劫,我的命都归你。”北唐瑾认真得说道。
“什么?你的命归我?开什么玩笑?”夏莎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是,条件是,等我死后,你必须帮我照顾宣宁侯府的人以及永昌公主。”北唐瑾继续说道。
“噗——”夏莎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
她瞪大眼睛瞅着北唐瑾,“这买卖也太亏本了吧?你一条命,让我辛苦一辈子,照顾你的亲人?!这这真是太不划算了!”
对于夏莎的反应,北唐瑾仍是面色淡然,“你一直杀不了我,也同样是辛苦一辈子,其实这之间的辛苦,杀了我来的更难一些吧?”
夏莎低眸思索,很快一笑,道:“经过阿瑾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没错,倘若杀你和保护永昌公主以及宣宁侯来讲,的确是保护人来得更容易一些。这笔买卖我倒是可以考虑,……成交。”
夏莎斜眼瞟了北唐瑾一眼,嘻嘻直笑。
北唐瑾笑,“那好,你现在就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我死后,你会替我照顾好我的亲人,永昌公主,和宣宁侯府。”
“这这这这……”夏莎眼珠子滴流转,阿瑾还来真的啊?
“怎么,你是想我死后反悔?反正我死了,你保护不保护他们我也看不见,是不是?”北唐瑾倏然阴沉得笑。
夏莎立即赔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只是这照顾人吧?”夏莎笑得很是妩媚,“要费很多银子的,我是在想我这银子……”
夏莎眯着眼睛笑。
北唐瑾道:“我死后,我名下的东西都归你,连带我母亲当年的嫁妆,这样够了吧?”
夏莎嘻嘻直笑,道:“这……这……我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关乎到我的下半生的自由嘛!嘿嘿……”
“你也可以不答应,但是,你一旦对我动手,我绝不会留情了!”北唐瑾的声音倏然变得极为冷漠,夏莎听得一阵汗毛倒竖!
但是,她面上维持着妩媚的笑容,手指却是一下一下得敲着桌子,心中想道:阿瑾说得是真是假?真的中了蛊毒了?还是故意来诓骗她,引着她上套的?
两人皆慢慢喝着茶,不知过了多久,夏莎还在敲桌子思考,夏风走过来,禀报,“公主,云珠姑娘求见?”
“啊?”云珠来做什么?夏莎揣摩着,但是很快摆手道:“请她进来吧。”
北唐瑾却在这个时候倏然站起身来,“我先告辞了,你想好了告知我。”
夏莎心里还想着北唐瑾的话中有多少是真的,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阻止对方。
北唐瑾快速往地道口方向走,却还是跟云珠打了个罩面,云珠朝北唐瑾行礼,“云珠见过玉容将军。”
北唐瑾点点头,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云珠却是皱眉看着北唐瑾,“云珠能不能耽搁将军一些时辰?”
北唐瑾皱眉,“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她说着,已经快速往地道口的方向走。
云珠却是迅速追上,道:“玉容将军,您真的是误会我家公子了!”
北唐瑾倏然停住脚步,转身,挑眉,冷笑,“是明王殿下请你来当我的说客的么?”
云珠摇摇头,道:“公子并不想打搅将军您,是云珠看不过去公子这几日消瘦,擅自做主来见将军一面的,云珠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同将军讲清楚好些,不管将军听了以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将军也有权利知道这些内情。”
北唐瑾一震,她明知道是眼前这名女子的话,使得她动容了,还是不禁问道:“什么内情?”她费心来见她,真是不在乎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么?
云珠道:“玉容将军,云珠知道,郑家老夫人的宴会上,公子的种种作为伤了您的心,可是,倘若公子不向太后娘娘提出赐婚的事情,恐怕太后和众人都难以相信,公子已经不喜欢您了,所以,这件事公子事先未同您商量,是公子的错,但是,您能不能看在公子为您的安全,为了大局费心拔除卫国公,体谅一下公子的苦心呢?”
北唐瑾苦笑,又是这个,让她体谅明王的苦心,那么,当她受到惊天打击的时候,谁又替她承受了呢?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不会再有知觉,当时谁又体谅过她的痛苦?
是啊,他凤晰琀替她铲除了一个大障碍,可是,他自己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郑家的势力更稳固,他凤晰琀从此和郑家打破僵局,并从一个闲散不可理喻的王爷,变成了一个孝顺知礼的好孙儿,好侄子,甚至会是一个好夫君。
她呢?除了卫国公的倒台,伴随而来的是家中人的猜忌,她要面临的将是来自北唐洵的不信任,以及凤琰方面的攻击。
好个将计就计,先掏空了她的心,再毁了她筑建已久的堡垒,这便是对她的好,这便是为了她着想。
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
“玉容将军,公子并非没有亲口告知太后娘娘,他喜欢的人是您,可是太后娘娘执意不肯,公子无法,才出此下策的啊!将军,您……”
“不要再说了!”北唐瑾打断了云珠,“多说无益!我先走一步!”北唐瑾抱拳告辞。
云珠还是立即追上,“将军,公子从无一日变心,他心中喜欢的一直是将军您啊,公子书房中挂着您的画像,公子日日对着画像说话,将军,我们家公子心中也很苦啊!您能不能……”
云珠还要说下去,见北唐瑾转身,她停了下来,震惊得看着对方惨白的一张脸,“将军您……这是?”
北唐瑾却是倏然笑了起来,“他现在很难受,都是因为我?”
云珠点点头,“云珠看得出来,将军心中也很难过。”
北唐瑾深吸一口气,笑道:“不,我不难受,一点儿也不难受。”
云珠愕然,明明是很难过的样子啊!
“你回去转告他,我本无心无晴,他也无须用心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