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棠听了仰着头向后靠去,“去吧!吉妃喜欢热闹,你就过去陪陪她,总比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好,她性子欢脱同她一起也不会觉得拘束,去吧!”
听禾棠这么说,亭欢只好点头告辞出来。23US.最快
“可是小姐还没用晚膳呢!”
“我今儿回锁铺去了,翠花嫂把会做的好菜基本上都做了,母亲又一个劲往我碗里夹菜,简直要撑死了呢!”
“是吗?夫人她好不好?歌令呢?还有吉金……”千春红着眼问。
“都好!咱们锁铺说句不谦虚的话,如今是京城的这个了!”亭欢有心要逗千春高兴,故意高高翘起大拇指来,千春果然展颜。千春不同于普通的奴婢,她可是结露堂大堂主姜迁的婢女,亭欢将她看作姐妹。
“还有,翠花嫂和广安叔六月底就要办喜事了!”
千春咯咯捂着嘴笑起来,“没想到夫人和小姐第一次出手就做得大媒!真厉害啊……”主仆二人边说边笑的转眼来到了仙俪殿。
走进正门两人就楞了,只见一排宫女站得笔直做着同一个动作,左手臂微微抱胸,右手高举过头顶呈花篮的提篮形,大约这个姿势保持的时间太久了,有摇摇欲坠的,有咬着牙硬挺的,有额头冒汗的,手臂颤抖的……
“娘娘,她们这是做什么?罚站吗?”
吉妃打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道:“这是练习舞蹈的基本!现在不刻苦将来怎么可能跳的好舞?”
一个宫女实在绷不住了,整个人瘫软下来,吉妃一瞪眼道:“现在松下来的,过一会儿再加半个时辰!”吓得宫女忙摆回那个姿势。
“请问娘娘,叫亭欢来做什么?”
“给你也量个尺寸做身舞衣!……”
“我为什么要舞衣啊?”
“从今天起也来我这里学跳舞了!”
“我不需要舞衣,我也不想学跳舞!”亭欢认真摇着头。
“你该称奴婢!……”
亭欢傲然道:“什么奴婢,我称不惯奴婢!皇后娘娘也没逼我称奴婢,娘娘若没有别的事情,亭欢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了……”她对吉妃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之前觉得她还算宽松有趣,如今却完全变了,令人无比生厌。
亭欢的个性就是这样,面对挑衅和压迫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不管是谁。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吉妃哼了一声:“倒是个硬脾气,难怪宣渤斗不过她……不急,我们慢慢来!”
第二天起,亭欢便陪着冰晶一起为禾棠做理疗,例如热敷按摩什么的,空下来便写她的古文字,就连禾棠都说,她若是个男孩子,大约可以去考状元了。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她早把吉妃要开舞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小宫女来催,她正打算去老宫女那儿借绣花的毛针呢。
来请她的小宫女叫络儿,一脸怯生生的,她怕亭欢不肯去,急的泪影都沁出来了,亭欢随口问:“你很怕吉妃娘娘吗?”她先是点点头,赶紧又摇头道:“娘娘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很好的……”说着声音就弱下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最近不好的。
“你觉得娘娘变化很大?娘娘是多久前变成这样的?”
络儿快哭了,咬着下唇拒绝回答。
“你不说,我就不去了……”亭欢才不怕什么娘娘呢,她连宣瀚都不怕。络儿为难了半天才声如蚊讷道:“有大半个月了,娘娘现在很奇怪,脾气也琢磨不透,打扮的也很奇怪,对下人也苛刻起来……姑姑快走吧,不然迟了娘娘肯定要罚奴婢的……”
说着一串眼泪就滑了下来。
反正就是不对劲!也许自己应该去看看,吉妃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有原因的!
一脚踏进正殿,亭欢和千春顿感浑身无力,都说不出话来了。
仙俪殿的画风怎么大变样了?之前皇后住的时候以精巧趣味、实用温馨为上,处处考虑的是人住在里面怎么舒服,色彩也明朗洁净;可今日一看,这殿里充斥了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奢华之风,素色帐幔全换成了杏红、胭脂红和金粉色,巨大的铜香炉里飘着令人靡废的香气,和整个皇宫庄严恢弘的氛围格格不入,有点像前几天看见的遇仙楼了。
大殿里到处燃着宝油红烛,吉妃的主座坐北朝南,宣渤和怀荫郡主一左一右面对面坐在厅里的波斯大地毯上,中间留了一块宽敞的场地,五个宫女穿着薄纱舞衣正蹁跹起舞,个个眉心贴着金色花钿,乐师都围坐在地毯周围一圈。这场景亭欢从未见过,有点无所适从。
“那里!那张桌子就是你的……”宣渤指着自己斜对面一张红漆嵌螺钿的一尺高小炕桌,他们都承了汉风席地而坐,屁股底下有厚厚的圆形蒲垫,亭欢也只好跪下坐在自己的脚跟上。
就连上菜用的漆碗和漆盘都是舞人、鸟龟、龙虎、连璧、偃月这些图案,看得人心里毛毛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再看食物,都是各色点心,一个高脚酒杯里斟满了酒,亭欢皱眉远远的推开,她不饮酒,在哪儿都是。
“南宫小姐!”对面的宣渤高高举起酒杯示意她也喝一口,眼光里异样的火光放肆的跳跃。
亭欢摇摇头“亭欢不能饮酒!”
“看歌舞岂有不饮酒的?喝一口!”说话的是吉妃,她也拿起了一杯酒看着亭欢。
亭欢继续摇头“亭欢体质特异,不能碰酒!”她不愿意做的事就不做!
“要是我赐给你的呢?”吉妃挑着眉问,她的眉毛画得又黑又弯,像两根扫把高高扬起,亭欢就看着有说不出的奇怪。
“亭欢确实不能喝!”
空气凝结成一片死寂,突然怀荫郡主柔声道:“娘娘别让亭欢姑娘喝了,想来她是真的不能喝,那就吃点菜吧!”
亭欢看了一眼,虽然看着还挺精致,却觉得很倒胃口,一样也不想碰。
“亭欢不饿!”她垂眼坐着,眼前的一个宫女正不停的旋转,裙裾像泛起的浪花那样洁白。
“放肆!”宣渤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句,重重的把酒杯放在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