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了第三个血腥气的药丸后,郭皇后基本不再有出血症状。
许慎也终于有空去看禾棠了,几乎也是一夜未眠的福心亲自带着他去望雪阁,路上正遇赶过来看望的宣浚。
“福心!你早啊!”他笑得眼睛亮亮的。
福心却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连姊姊也不叫了?哦,他毕竟是殿下,直呼大名也可以。
“许医生,有劳了!”
许慎看着一脸和煦的宣浚,感慨道,总算还有这样一个温和守礼的孩子,而且,长得有几分像皇后的二兄长。
福心却突然问:“殿下之前也这么关系嬷嬷?”
宣浚愣了。
“呃,之前不曾,只是……”他背着手慢悠悠走在福心的身边。
“只是,觉得你特别关心嬷嬷,才引起我的注意”他回答的倒也坦白,一点不在意一旁的许慎,许慎只做充耳未闻。
少年的情怀便是如此,有时并不是为了得到,能够付出亦是一种快乐。
禾棠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许慎有片刻的失神。
“是谁请了许医生来?难道是皇后?”
许慎摇头道:“是时刻关心您的福心小姐,辗转托人到安西镇找我,请我来给嬷嬷看病!”
禾棠长长叹息,“这就叫善缘啊!当年到大狱里去搭救缪掌柜,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哪里想得到还有这一日,她生下的孩子会找人来给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看病……”忽然自己也觉得这话消极,毕竟两个孩子还在呢,犯不上让他们听了难受,便顿了顿后打量许慎。
“许医生多年未见也并不看老,还是那个样子”
“嬷嬷是为了安我的心吧?华发都早生了……”
“还是忙起来就顾不得吃饭吧?这样伤身体!”
许慎顺从道:“嬷嬷说的是,慎如今都按时用膳的,毕竟这具身躯还有用处,也不能竭泽而渔……”
“嗯!”禾棠点头。
“福心来……”福心上前坐在她脚边,带着源自聪慧的宁静表情。
“你是个有心的,嬷嬷相信你一定有福……”说着眼角就绕了个弯看了看宣浚。
倒不是说宣浚这孩子无心,他不是自己带大的,自然比不得宣瀚,一连两天陪着福心到自己病榻前来,难道还真是为了看自己不成?
只是,不知道皇后和皇上这鸳鸯谱是怎么点的,福心比宣浚大个三四岁,不大可能会配做对吧,不过看这情形,宣浚对她是有意的,只是福心可是个有主见的……看不出中意不中意,一会儿支走宣浚问问,若是有戏,趁着自己还活着还明白,总要为她再做点事才对,虽然皇后和缪掌柜也不会亏待了她,但总不及选个心上人过日子那般舒心。
许慎详细问诊搭脉后兀自收拾着药箱。
“嬷嬷这就是缓症”
“是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却天天的折磨着你,唉……”禾棠皱着眉道。
“我给嬷嬷开了药方,里面有镇痛的几味药,喝了嬷嬷会觉得疼的轻些,但是这病根儿是除不掉的……”
“多谢许医生了,其实病到这个份上不过是麻痹麻痹自己吧!”
“嬷嬷是明白人,药理便是这样,最终治愈的还是人身体的功劳,身体不能逆转的疾病,只能是慢慢的消磨了”
“殿下,麻烦你替我送许医生出去,我和福心再说说话儿……”宣浚看看福心才走出去。
“福心啊,你今年十八了吧?”
“嗯”福心隔着被子轻轻揉着她的小腿,轻重正好,禾棠心里悠悠的暖。
“你母亲可为你张罗婚事了?”她只问母亲,不问父亲便是知道郭家西府里自来是亲亲当家说了算的。
“不曾,小姑母说了,像我,碧悠、正尧、正岳、正霖几个都不要急,等定了性子以后再谈婚事比较稳妥”
“其他几个倒也罢了,女孩子里你是最大的,却不能再拖了!你自己怎么看?你愿不愿意嫁到宫里?”
“宫里么?将来殿下们都是要独自开府的,嬷嬷说的宫里是指大殿下吧”
“最定不了性子的便是宣瀚了,我看他过了二十再找也不迟!”
“但是你不一样,这么多孩子里最稳当的便是你,趁着我还在,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定当按你的意思给你办的好好的……”
“福心可以说真心话吗?”
“当然,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女孩儿里头就你跟宝樨是我的心头肉,反正我也老了,不怕别人说我偏心糊涂,只要你和宝樨不抢起来,看上谁我都叫皇帝给你做主!”
福心咯咯笑了,眼睛弯成个月牙儿。
“嬷嬷当年何等的心正!宫里谁不知道,如今倒教着我抢夫君了,万一我就看上宝樨喜欢的人呢?嬷嬷打算帮谁?”
“你个坏妮子!宝樨还小呢,心里头澄亮亮的哪懂这种事情,同当年的皇后一个性子”
“所以就我先挑了?”福心一粒贝齿咬了咬嘴角,冷不防禾棠的手伸过来在她脸颊上捏了捏。
“挑!让你先挑,等宝樨长大了自然也有好的给她挑!”
“哦”福心慢慢收了笑脸,低下头去。
“说啊!怎么又害臊了呢?”禾棠拍拍她的手。
“只要不做皇后,嫁谁都可以吧!”
禾棠慢慢向后靠去,点点头道:“那就不要选宣瀚呗……”
“宣浚还是可以的”说这话时,她细细紧盯着福心,福心的眼里流露出一种薄雾般的迷惑,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来。
“宣浚是弟弟啊!”
“弟弟有什么不可以,女大四可好着呢,属相合!”
福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嬷嬷这话怎么这般奇怪,难道他连着两日来看你,你就想把我嫁给他了?”
“看我?我一个老嬷嬷有什么好看的,他那是要看你!傻丫头,你那聪明劲儿都到哪儿去了?”
“我知道……”福心忽然淡淡的说。
“只是他比还我小四岁呢,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心思的我也挺纳闷”
“小四岁又怎样,现在是问你看着他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福心看着禾棠。
“或许他对我是小时候的情分,将我看作姊姊的,又或者他也是一时新奇,难不成什么都没看见我就要向他托付终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