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博克勒甄比实在是忍无可忍,就算不杀雅布,也要教训教训他这张臭嘴。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乌苏里士兵已经搜索到这片森林了。刚刚雅布射出的那一箭已经惊动了乌苏里大汗。
两个人被上百人包围却是异常淡定,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只是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反抗,直接就束手就擒了。
雅布在格博克勒甄比身边小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让那只海东青送给四王爷的信里一定是让他们速速到祭坛外围去设伏。”
格博克勒甄比一愕,道:“你怎么知道?”
雅布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有什么奇怪的,换我我也这么干呀!”
格博克勒甄比停下脚步看着雅布已经越过他,走在前面的背影陷入沉思。他选择这个人作为制衡白国的棋子是不是太武断了?是不是选择错误了?可这个人真是很难选的,太蠢了达不到他要的效果,可像雅布这样太精明了,又难于控制,真是两难哪!
随后,格博克勒甄比就被乌苏里士兵用力一推,催他快走。
两人被押到乌苏里大汗面前,雅颂第一眼看见自己的丈夫,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儿,声音哽咽着,叫道:“王爷!”
格博克勒甄比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是不自禁的一动,这个女人虽然不是他自己选的王妃,自己也不喜欢她,但她对自己的痴心,他还是感受得到的。尤其是她力排重议带他来秃答求医,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他朝着雅颂安抚性的一笑,道:“没事儿,别怕!”然后,他刀子般凌厉的眼神扫在札克善的脸上,札克善吓得瑟缩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看格博克勒甄比一眼。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肃慎国顶顶有名的杀神,真是让他打从心底里害怕。
乌苏里大汗拍着一双胖爪子,哈哈大笑,道:“欢迎欢迎,我远方的客人!格博克勒甄比!我肃慎三十六部闻名遐迩的巴图鲁!幸会!幸会!”
格博克勒甄比打着哈哈回道:“有这么招呼远方的客人的么?这就是你乌苏里氏的待客之道?”
乌苏里大汗道:“嗯,瞧这帮没眼色儿的奴才,来人,给格博克勒甄比巴图鲁松绑!拿酒来,我要跟肃慎国第一巴图鲁痛饮一杯!”
格博克勒甄比端起一大海碗的黍米酒半点不含糊,跟乌苏里大汗碰了一下碗,连干三大海碗。
雅布自己从袖筒里顺下一把匕首,割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从格博克勒甄比手里抢下大海碗,自己抄起地上的大酒坛子就往海碗里倒。旁边负责看守他的士兵一见他自己逃脱,吓得就要上前制服雅布。
乌苏里大汗手一摆,示意士兵下去,道:“若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那个白国送到肃慎的质子雅布吧?青年才俊啊!瞧这模样生得,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雅布被他一下子说破身份来历,反倒给吓了一跳,心中暗暗戒备,这个乌苏里大汗外表看着粗犷,实际心里有数着呢。来之前这是做足了功课,把秃答部里面的大事小情都查了个底掉儿。
乌苏里大汗是有备而来,他们的计划能顺利成功吗?这令格博克勒甄比和雅布都心有忐忑。
但现在再想撤退或者更改计划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
不过,第一步格博克勒甄比堵对了,只听乌苏里大汗又道:“看在两位的面子上,秃答部这个老东西就暂且饶他一命吧!那个,那个什么札克善,看好你的老族长和你新过门的媳妇们,小心被人家原来的丈夫给劫了回去,你这辈子可就再也没脸做秃答部的首领喽!人要是太怂了,拿什么立威服众?”
说着,也没再理会札克善卑微的谢恩,大手一挥,下令道:“全军听令,向祭坛出发!”
雅颂一听脸色煞白,她以为只要丈夫一现身,自己就有救了,可现在依然没改变要落到一个奴才手里遭受侮辱的命运。她尖叫了一声:“不!王爷救我!”
格博克勒甄比冲雅颂笑了笑,淡然地道:“乌苏里大汗这话是玩笑话,你不用当真。我格博克勒甄比的正妻,谁敢沾一根手指头,我灭他九族!”
札克善不敢作声,吓得直往后躲,就想把自己藏在一个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
他也不怕格博克勒甄比和雅布逃走,仿佛算定了他们俩会配合他向祭坛进发,连绑都没绑,只说:“请两位跟随本汗一同前往吧!所有恩怨,咱们到了祭坛再一起清算,毕竟秃答部祖宗留下的这座老堂子可是神物,解决咱们肃慎男儿的恩怨最合适不过了。”
格博克勒甄比当然清楚乌苏里大汗可不是也于什么礼貌和尊重,他是想着到了祭坛拿他的血肉祭神,以雪前耻。
这一路上,都把秃答老族长他们给整蒙圈了,格博克勒甄比跟乌苏里大汗两人相处的极为融洽,谈古论今,谈天论道的,根本不像是仇人,反而就像是两个忘年好友,惺惺相惜,一副互相佩服,互相仰慕的神情。
秃答老族长看不懂了,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以落地。如果格博克勒甄比真的倒戈,就像他现在表现的一样,对乌苏里大汗采取友好往来的态度,那他之前对秃答布置的那些任务又算是什么?还有他那个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的女婿,混在那堆儿里居然还混得风生水起的,三个人时而抚掌大笑,时而击筑高歌,难道这一关只有秃答部才是真正的炮灰么?
可谁也不会明白格博克勒比和乌苏里大汗在暗中的心理战打得是有多残酷,多惨烈。每一番言语之间的交锋都很艰难,两个人都在试图用语言攻击催毁对方的自信心,进而将对方的心理防线击到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