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妈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小姑子的,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急忙问:“她姑,你有办法?”
葛姑姑面若冰霜,显然十分不耐烦,但还是答道:“咱们市里的学校怕是没有愿意接收她的,我给她联系一个外县的私立学校吧,那所实验校是小学直升初高中的,她要是还能坚持学下去,就在那读完高中,至于大学吗,我估计是够呛了,不行,到时候考个职高吧,学个一技之长,饿不死也就行了。”
葛姑姑这话不好听,但葛妈这次却没跟小姑子抬杠,她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小姑子能帮她们娘俩一把了。
葛姑姑也知道自己哥哥日子过得不咋的,就算不是穷的叮当响,也差不多了。他们两口子那点积蓄早就被葛覃兮那个败家子给败光了。
她从皮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嫂子:“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密码是我哥生日。你先拿去交住院费吧。
我哥有医保,可能自己也花不了太多,剩下的给覃兮准备点日用品什么的,外县的私立校是住校的,一个是离家远,不能走读,主要原因还是那所学校是封闭式的管理,所有学生都要求住校。
虽然我认识他们的校长,但是择校费还是要交的,这不是有人就能免得了的。我那个朋友给了一个校职工的内部价,一年一万五千块钱,覃兮六年级还有半学期了,入学得先交七千五百块钱的择校费。
另外,住宿费,饭卡都得交,这些钱也应该差不多了,要是不够的话你再找我。”
葛妈和小姑子俩人儿掐了半辈子了,这个时候终于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其实是个好人,嘴是真损,但心眼儿并不坏。
葛妈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一直以来都跟小姑子针逢相对的,上次去管她借钱,她也没出面,让葛爸一个人去的。这么面对面的接小姑子的钱,她还真有不好意思,毕竟跟人家吵架都吵了大半辈子了。
葛姑姑看着嫂子一脸的尴尬,把手里的银行卡往嫂子手里一塞。抬腕看了看表,说:“我刚才也问过医生了,都是皮外伤,就是那两颗被打断的大门牙不太好处理,我哥岁数也不小了,牙齿也掉好几颗了,我看不如也别种牙了,先镶烤瓷牙吧,等再过几年干脆换全口牙得了,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要是想种牙也成,你跟我哥商量商量咋办吧,这合儿我就不掺合了。哦,对了,打我哥的那个女人还在派出所关着呢,我这就去派出所看看去,我哥不能让她就这么白打了。”
说着又想起了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斜眼睛瞪着葛覃兮:“都是你闯的祸,你自己说说看,这几年你有消停时候吗?我可告诉你,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到了新学校还是这副德性,跟个小流氓似的不学好,总闯祸,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再也不会管你死活!不求你学得多好,只要给我安安静静的读完高中,然后你爱哪去哪去,能做到不?”
葛覃兮怯怯的点了点头,都不敢答话,这个姑姑太厉害了,她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要挨她一顿数落。
葛姑姑皱了皱眉头,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来分给葛妈和葛覃兮,说:“渴不渴?先喝口水吧!我估计你爸应该不需要住院,一会儿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派出所吧,我先过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在派出所等你们。”
葛姑姑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走路都快得生风,走出几步又回头对葛覃兮说:“你妈年纪大了,你帮她想着点,把看病的所有票据都经管好了,到时候得找那死女人索赔呢!”
葛覃兮连忙又点了点头,还是没敢吭声。
葛姑姑不由得转头去问葛妈:“这孩子怎么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吃药毒傻了吗?这要是搁在以前还不跳起来跟我大吵一通?这回怎么了?连句话都不敢说,乖巧的我好像都有点不认识了呢!”
葛妈一听又来劲儿了,刚刚对葛姑姑的一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哼道:“怎么?还不让我们覃兮悔过自新呀?她姑啊,什么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不知道呀?还吃药吃傻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闺女傻了?”
葛姑姑扔下一句:“还悔过自新?还浪子回头金不换?做清秋大梦呢吧你!这话你都说过多少次了?哪次她悔过自新,浪子回头了?她装这么两天,也就你信!行了,懒得跟你这种愚昧无知的人吵!掉份儿!”
葛妈气得差点没把手里的银行卡给吞了。
等葛爸最后从牙科出来,反正伤口还没愈合,既不能镶牙也不能种牙,这都得过些日子再说。他胳膊上的伤也不重,玻璃碎片扎的也不深,在家里的时候,葛覃兮和葛妈已经基本帮他清理干净了,到医院也就是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残留的玻璃碎片,再把伤口消了一遍毒,上了药,包扎好就完事了。
一家三口打了个车去了派出所。
在这里,葛覃兮总算见识到葛姑姑这张铁嘴铜牙可不是盖的,太厉害了,堪比职业律师,句句叨理,言辞犀利,把对方那个肥婆给怼得没坚持三分钟就败下阵来。
最终在警察的调节下,对方丈夫同意赔偿葛爸医药费以及打碎的玻璃,一共折合一万五千元,当场用手机扫描二维码支付给葛爸,双方签了字画了押,这事就算了了。
葛姑姑一见自己哥哥牙没了两颗,嘴唇肿得跟香肠嘴似的,精神萎靡不振的,那副尊容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就奇了怪了,自己的哥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能作妖的丫头来呢?
待一家三口回到家里,碎玻璃还满地都是呢,葛覃兮默不作声的拿起扫帚仔细的打扫起来。也幸亏是夏天,这要是冬天,这么一大面玻璃都碎了,一夜冷风往屋子里灌那还不得冻死。